周一清晨，空气中还带着一夜沉淀下的微凉。陈子安被闹钟吵醒，头有些昏沉。周末连续两天沉浸在游戏世界里，作息混乱，此刻后遗症明显。
他习惯性地摸向枕边的手机，屏幕干净，没有期待中的新消息。张婷的头像安静地躺在列表里，最后一条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她下线时的那句“下次再玩”。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像细小的尘埃，在心底悄然飘落。
洗漱，换校服，动作机械。当他背起书包准备出门时，手指在侧袋摸到一个硬壳笔记本。是许小梦放回来的物理笔记。他顿了顿，还是抽出来塞进了书包主袋。
走到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等在老地方。许小梦靠在一棵梧桐树下，手里拎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牛奶和一袋小笼包。
“给，你的早餐。”许小梦把袋子递过来，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眉头微蹙，“你周末是去做贼了？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
陈子安接过温热的牛奶和包子，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回答。牛奶是甜的，是他习惯喝的那个牌子。包子还冒着热气，肉香隐隐透出来。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清晨的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物理笔记看了吗？”许小梦吸着自己那盒牛奶，问道，“我标红的那几个题型，老李头最爱考了。”
“还没。”陈子安咬了口包子，声音有些含糊。他脑子里还在回想昨天游戏里最后一个副本的打法，思考着自己哪个技能衔接可以更流畅。
许小梦叹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我就知道。午休的时候我给你讲吧，不然小测你要完蛋。”
陈子安没应声，算是默认。他习惯了许小梦的安排，就像习惯了她每天带来的早餐和无处不在的提醒。这些细碎的关怀，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自然到让他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他的沉默，在许小梦看来，是一种默许和依赖。她弯起嘴角，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别的事，试图驱散他周身那层看不见的隔膜。
快到校门口时，陈子安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不是电话，是特别关心的消息提示音。
他脚步猛地一顿，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屏幕亮起，「婷婷玉立」的名字后面跟着一条新消息：「早啊，小安。昨天睡得晚，今天好困【哈欠】。」
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带着点敷衍。但陈子安的眼底，却像瞬间被点亮了一样，漾开细微的光。他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姐，早上好。喝杯咖啡提提神？」
他完全忘记了身边还在说话的许小梦，忘记了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包子，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块小小的屏幕吸走了。
许小梦看着他骤然亮起的侧脸，看着他专注打字时微微上扬的嘴角，所有没说完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认识这种神情，这种带着隐秘喜悦和全身心投入的神情，独属于网络那端的那个“她”。
她默默收回原本想拍他胳膊的手，默默地将自己手里空了的牛奶盒捏扁。塑料发出轻微的“咔啦”声，但在清晨街道的嘈杂里，微不可闻。
陈子安发完消息，等了几秒，没有立刻收到回复。他有些意犹未尽地锁上屏幕，抬起头，才发现许小梦已经走到了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背挺得有些直。
“喂，你的牛奶。”陈子安快走两步，想把那盒还没喝的牛奶递还给她。他通常都是在路上喝完，然后把空盒子给她处理。
许小梦没有回头，声音闷闷地传来：“不喝了，你扔了吧。”
陈子安拿着那盒温热的牛奶，愣了一下。他看着许小梦径直走进校门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甜牛奶。最终，他还是把牛奶塞回了自己的书包侧袋。
阳光依旧明媚，但他忽然觉得，手里的这盒牛奶，和刚才吃下去的包子，都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和味道。一种莫名的烦躁，再次悄然浮现。只是这一次，他似乎隐约察觉到，这烦躁的来源，并不仅仅是屏幕那端短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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