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的阳光透过陈子安书桌前那层不算太干净的玻璃，在桌面上投下一块晃眼的光斑。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电脑风扇运转的嗡嗡声，以及鼠标键盘密集的点击声。陈子安戴着头戴式耳机，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屏幕里。
屏幕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异常专注的轮廓。那双在日常生活中总是显得有些涣散和疏离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紧盯着游戏世界里绚烂的技能光效和快速变化的战局。
“小安，左边！注意那个刺客！”耳机里传来一个清亮又带着几分从容的女声，是张婷。
“明白，姐。”陈子安低声应道，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操控着他的游戏角色一个精准的走位，躲开偷袭，随即反手一套连招，配合着张婷的角色，将敌方玩家击倒在地。
“漂亮！”张婷的声音带着笑意，毫不吝啬她的夸奖，“我们家小安反应就是快，意识也越来越好了。”
陈子安抿了抿唇，压下心底因为这句夸奖而泛起的一丝涟漪。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需要、被认可、并肩作战的感觉。在这个由代码和像素构筑的世界里，他不是那个在现实中沉默寡言、容易被忽略的陈子安，他是一个强大的、有价值的存在。
而赋予他这种感觉的，就是屏幕那端的张婷。
“姐，这个材料给你。”陈子安将boss掉落的一块稀有材料交易给“婷婷玉立”。这是他刷了好几个通宵才等到的。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张婷嘴上说着，却很快点击了确认，语气里带着熟稔的亲昵，“那我们小安想要什么奖励？”
“不用。”陈子安顿了顿，补充道，“你之前不是说，想攒钱换那把新出的‘星月法杖’吗？这个材料应该能卖不少游戏币。”
耳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是更显愉悦的笑声：“你还记得啊？真贴心。”
两人一边清理着任务，一边闲聊。大多是张婷在说，陈子安在听。她说她大学生活里的趣事，说社团活动，说去哪里玩了，吃了什么好吃的……她的世界在陈子安听来，是那么丰富多彩，充满着他未曾接触过的自由和新奇。那是与他枯燥的、被学校和许小梦占据的日常生活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维度的吸引。
“对了，小安，”张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上次物理考得怎么样？”
“还行。”陈子安回答。其实是考砸了，但他不想说。
“高中生就是辛苦哦，熬过去就好了。等你考上大学，就自由了。”张婷的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轻松和些许不易察觉的距离感。
这时，陈子安的手机在桌角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许小梦”。
他瞥了一眼，没有理会。
手机震动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去。很快，一条消息弹了出来：「陈子安！物理笔记你到底放哪儿了？我书桌抽屉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抓狂】【抓狂】」
陈子安的目光在手机屏幕和游戏屏幕之间快速切换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敲字回复游戏里的张婷：“姐，稍等，我回个消息。”
他拿起手机，给许小梦回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字：「书包，侧袋。」
许小梦几乎秒回：「……好吧，找到了。你在家干嘛呢？下午去不去图书馆？下周要小测了。」
陈子安皱了皱眉，快速打字：「不去，有事。」
发送。然后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女朋友查岗啊？”耳机里，张婷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
“不是！”陈子安立刻否认，语气有些急，“是……我邻居，一起长大的，总爱烦我。”他下意识地解释，并划清界限。
“青梅竹马呀？”张婷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那挺好的嘛。”
陈子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游戏上：“姐，我们继续吧，下一个任务点刷新了。”
“好~”
整个下午，陈子安全身心地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只有在面对张婷时，他的话才会稍微多起来，虽然依旧算不上健谈，但每一句回应都透着认真和专注。
直到窗外天色渐暗，张婷说她晚上有社团聚餐，要下线了。
“小安，我走啦，下次再一起玩。”她的声音依旧轻快。
“嗯，姐再见。”陈子安看着屏幕上那个华丽的女法师角色化作光点消失，心里蓦地空了一块。
他摘下耳机，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前被忽略的疲惫感席卷而来，脖子和肩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酸胀。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电脑桌面上游戏角色的壁纸，那是他和“婷婷玉立”的合影。屏幕里的世界光影绚烂，角色笑容完美。而现实中的房间，昏暗，寂静，只有窗外传来的模糊车流声。
手机又亮了一下，还是许小梦：「真不去？那我自己去啦，笔记我给你放桌上，重点我都给你标红了，记得看！」
陈子安拿起手机，看着那条信息，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定格的合影。一种微妙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他没有回复许小梦，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那个由数据和信号构筑的世界，远比眼前这个真实的世界，更让他心驰神往。因为那里，有一个闪闪发光，会叫他“小安”，会夸奖他，让他感觉自己很重要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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