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航的船开得很慢，像是在刻意拖延着什么。胖子把自己裹在毯子里，抱怨着南海的阳光太毒，晒得他皮肤发疼，可话里话外，却总绕着长白山的温泉和人参，显然心里已经默认了再去冒险的事。
三叔每天都在研究夜枭发来的照片，那些新出现的符号被他拓印在纸上，和之前收集的资料反复比对。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看到他在船舱里对着符号喃喃自语，手指在纸上画着奇怪的线条，像是在破解什么密码。
爷爷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可我总觉得他没真睡。有好几次，我看到他站在甲板上，望着北方的天空，眼神凝重，嘴里还念叨着“时辰快到了”，问他是什么时辰，他却只是摇头，不肯多说。
张起灵手腕上的守陵纹越来越清晰，那麒麟图案像是活了过来，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他话不多，但我发现他经常对着玉佩出神，有时候还会用指尖在甲板上划着什么，仔细一看，竟是长白山的地形轮廓。
那阵“归位”的低语，之后又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我靠在船舷打盹时，那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另一次是在深夜，所有人都睡熟了，我被一阵寒意惊醒，听到舱门外传来模糊的低语，拉开门却只看到张起灵站在月光下，背影挺直，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峙。
“你也听到了？”我轻声问。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是‘终极’的召唤。”
“召唤？”我心里一紧，“召唤谁？”
“守陵人。”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我心上，“张家世代守护‘终极’，一旦‘它’的根源躁动，守陵人就必须归位，重新封印入口。”
我想起爷爷说的“归位时刻”，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必须回长白山，守在‘终极’入口？”
他没直接回答，只是抬头望着北方，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决绝：“这是宿命。”
“狗屁宿命！”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凭什么你要困在那种地方？‘它’的根源不是我们一起解决的吗？凭什么要你一个人承担？”
他转过头，看着我，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又没笑出来：“吴邪，有些事，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
“我不信！”我攥紧拳头，“当年爷爷被‘它’困住，有三叔和我们去救；现在‘它’的根源没除，我们可以一起去长白山，找到入口，彻底解决掉，凭什么要你留下守着？”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入口一旦打开，就不能没人守。如果我不去，‘它’会顺着缺口跑出来，到时候……”
他没说下去，但我们都知道后果。当年汪藏海费尽心机想打开“终极”，就是因为里面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若是被“它”的根源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船驶入长江口时，夜枭又发来一条消息，这次是段视频。画面里，长白山气象站的废墟上，那些符号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像一条条发光的蛇，在地上游走，最终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图案，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缺口，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入口快撑不住了。”三叔把手机递给我们，脸色凝重，“夜枭的人说，最近长白山频频发生地震，雪线一直在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
爷爷看着视频，长长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小邪，你三叔，还有这位小哥，你们……”
“我们跟小哥一起去！”我打断他，“爷爷，您都能从陨玉池底撑过来，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再跟‘它’斗一场！”
胖子从毯子里探出头：“对！胖爷我还没见过‘终极’长啥样呢，正好去开开眼界！再说了，要让小哥一个人留下，那不是打我们铁三角的脸吗？”
三叔也点了点头：“大哥，您放心，我们会陪他去。就算真要有人守着，也轮不到小哥一个人。”
爷爷看着我们，眼眶有些发红，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拍了拍我们的肩膀：“好，好……不愧是我吴家的种，还有张家的血性……”
船靠岸时，已是深秋。北方的风带着寒意，吹得人裹紧了衣服。我们没回杭州，直接在港口租了辆车，朝着长白山的方向开去。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荒凉，树木的叶子落了满地，远处的山顶已经覆盖了白雪。张起灵坐在副驾驶座上，手腕上的守陵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归位”的低语，似乎越来越清晰，像是就在耳边催促着。
我握着手里的玉佩，它烫得厉害，像是在呼应着什么。后视镜里，三叔正低头看着地图，眉头紧锁，爷爷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嘴唇却在轻轻动着，像是在默念着什么咒语。
胖子哼着不成调的歌，可我看到他手里紧紧攥着工兵铲，指节发白。
我们都知道，这一次去长白山，可能和之前都不一样。那“终极”的入口后面，到底藏着什么？“它”的根源是什么模样？张起灵的归位，意味着永别吗？
车越往北开，天空越阴沉，像是有一场大雪即将落下。远处的长白山主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正等着我们靠近。
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
“快到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