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该怎么跟她说呀?”陶月烁皱着眉,脸上满是担忧,语气里带着几分无措,“我一直跟她讲,是认她做妹妹,这会儿突然变卦说要娶她,她会不会很害怕?”
他心里像揣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当初执意把她买回来,是想让她脱离苦海,活得安稳些,若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婚事,让她陷入更深的烦恼,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那可就彻底违背了他的初心。
“别废话了。”陶钰端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了口凉水,故意板着脸说道,“你要是不娶,那我娶。我看那小丫头模样周正,性子也温顺,我挺喜欢的。”
“不行!”陶月烁想都没想就脱口反驳,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大哥是个常年跟木头铁器打交道的粗人,平日里连句温柔话都不会说,哪里知道怎么疼惜女孩子?万一他娶了阿苑,硬要让她履行夫妻义务,可阿苑心里不愿意怎么办?大哥说不定还会强迫她……一想到这里,陶月烁就心疼得不行,绝不能让阿苑受这份委屈。
“那我娶也行呀。”一旁的陶恒忍着笑,顺着大哥的话往下说,故意添了把火,“我看阿苑也挺喜欢我的,我刚回来的时候,她还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呢,眼神都挪不开。”
“哪、哪有啊!”陶月烁急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地辩解,“是因为……是因为她没见过你,她只是觉得新奇,没有别的意思!” 他心里也清楚,二哥的容貌确实出众,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阿苑会看入迷也正常,可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反正就是不行!”陶月烁梗着脖子,语气坚定,“还是我娶她吧。” 至少他读了这么多年书,懂得礼义廉耻,更明白尊重二字。就算成了夫妻,他也绝不会强迫阿苑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往后相敬如宾,慢慢相处,总能让她放下心防。
陶钰和陶恒看着弟弟这副急得脸红脖子粗、护犊子似的模样,对视一眼,忍不住低笑出声。这小子,嘴上说着不愿意,心里早就把人护得紧紧的了。
陶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行了,不逗你了。你既然想清楚了,就赶紧去跟人家姑娘说清楚,别让她瞎琢磨。记住,好好跟人家说,别吓着她。”
陶月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心里既紧张又忐忑,不知道阿苑会作何反应?攥了攥拳头,转身朝着东屋走去。
东屋的烛火昏黄柔和,映得屋内一片暖融融的光。陶月烁站在门口,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磨蹭了好半天才轻轻叩了叩门板,声音放得极轻:“阿苑,你睡着了吗?”
“没呢。”屋内传来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甜得像浸了蜜的糖,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紧接着,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动,阿苑翻过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她微微仰着头,睫毛上还沾着几分睡意,迷迷糊糊的神情,像极了被打扰了美梦的小奶猫,懵懂又可爱。
陶月烁推开门走进去,脚步放得又轻又缓,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床头的油灯跳动着微弱的火苗,将她的侧脸映得格外柔和,连带着额前的碎发都染上了一层暖光。
“三哥有事要说吗?”阿苑眨了眨湿漉漉的杏眼,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鼻音。
“嗯……”陶月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颊悄悄发烫,“我能坐在你旁边吗?”“好。”阿苑轻轻应着,往床里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块空位。
陶月烁挨着床沿坐下,床垫微微下陷。“膝盖你自己抹药了吗?”“抹了,还缠了两圈纱布”“还疼不疼?”“有点,你别担心,过几天就没事了”“好……”
然后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要谈正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对未来,是怎么打算的?”
阿苑眨了眨眼,似乎没完全理解他话里的深意,愣了愣才轻声答道:“好好过日子呀。” 对她来说,经历了之前的颠沛流离,能有一个安稳的住处,不被打骂,不被随意发卖,便是最大的奢望了。
陶月烁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心里更觉不忍,嘴唇嗫嚅了半天,才终于把那句话说出口,声音低得像耳语“大哥的意思是——让咱们成亲。你,你愿意吗?”
话音落下,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燃烧的细微声响。阿苑沉默了一下,随即清醒了些,眼底的睡意渐渐褪去,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
大哥确实是为她着想,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家,住在陶家,若是没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迟早会被街坊邻居说闲话。父母早早就把她卖了,这世上她再没有半个亲人可以依靠,陶家是她如今唯一的归宿。
而且陶月烁也是个很不错的人——清白的少男,知书达礼,待人真诚,还愿意为了她,花光家里的积蓄把她赎回来,更不会像那些富贵人家的男人一样流连青楼、寻花问柳。大哥硬朗稳重,二哥温柔贴心,他们兄弟三个都待她极好,这样的人家,哪里还有不好的道理?
想通了这些,阿苑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再看陶月烁的眼睛,连忙把脸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截泛红的耳根,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羞涩:“我愿意。”
陶月烁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等看清她点头的动作,听清那句软糯的“我愿意”,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涌上心头,胸腔里的暖意像是要燃烧起来,烫得他眼眶都红了,好像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这么高兴过。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看着被子里那截泛红的耳根,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心里甜得像揣了一罐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