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恒蹲下身，指尖轻轻握住阿苑的脚踝，脱下破旧的鞋子，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他随手拿起旁边搭着的干净布条，顺着她沾了些微尘土的脚底缓缓擦拭，布料柔软，力道轻柔得像片羽毛。
阿苑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绷紧，可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小心翼翼的动作，终究没有躲开。陶恒看着掌心那只小巧玲珑的脚，肤色嫩白，趾甲圆润整齐，连脚底都细腻得没有一点茧子，竟看得有些发怔——怎么会有人连脚都生得这般好看？
他失神的模样落在刚进门的陶月烁眼里，顿时让他有些生气。手里的碗盘重重搁在桌上，他皱着眉喊了一声：“二哥！” 哪有这样直勾勾盯着姑娘家的脚看的道理？也太失礼了！
陶恒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泛起薄红，手上的动作也乱了分寸，胡乱抓起布鞋就往她脚上套。阿苑低下头，看着脚上左右颠倒的鞋子，有些无奈，只能自己悄悄将鞋子调整过来，掩去那份尴尬。
陶月烁把温热的窝窝头、一碟咸菜和一碗稠粥摆到桌上，笑着招呼：“阿苑，快过来吃点东西。” 阿苑应声起身，刚走两步，脚步就比刚才更瘸了些，疼得她悄悄蹙起了眉。
三个男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脚腕上，瞬间恍然大悟——竟忘了给她上药！
陶月烁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里又急又悔：这一晚上到底在忙些什么？平日里的细心都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就变蠢了？伤口泡了凉水，又耽误了这么久，肯定加重了。“大哥，你之前用的伤药还在吧？” 他记得大哥做木工活，手上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家里常年备着活血化瘀、消炎止痛的药膏。
“在，在！” 陶钰也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冲进卧房，从木柜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拧开盖子递到三弟手里。
陶月烁让阿苑坐在板凳上，自己半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撸起她的裤腿。那圈被铁链磨出的伤口触目惊心：原本就红肿的皮肤已经有些溃烂，泛着不正常的紫红，泡过水后更是肿得像根萝卜，还有膝盖，跪了那么久也有伤，正打算往上捋，又觉得不合适，膝盖还是等睡觉前让她自己涂吧。
他拿着棉签蘸了药膏，轻轻往伤口上抹，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她，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她的裤脚上。“阿苑，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满是自责。
“没事的，你别哭。” 阿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暖暖的，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刺痛，挤出一丝笑意，“真的不疼了，你别自责。”
旁边的陶钰和陶恒也一起叹了口气，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家里突然多了个姑娘家，处处都透着生疏，照顾起来竟这般手忙脚乱，看来往后还得慢慢学着细心些才是。
阿苑慢慢吃完了碗里的粥，又啃了小半个窝窝头，胃里终于有了暖意，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本想多吃些，但陶月烁说饿久的人不适合一下子吃太多，便停下了。夜越来越深，窗外的风声渐渐沉了下去，屋内的烛火也开始摇曳，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陶钰站起身，看向阿苑，语气沉稳：“阿苑，你先去东屋休息吧。”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兄弟三个还有些话要说，你早些歇息，养养精神。”
“好。”阿苑轻声应着，慢慢站起身，脚腕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走起来还是一瘸一拐的，每一步都透着艰难。
陶月烁看着她踉跄的背影，心里的自责越发浓烈，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份疼痛——都是他的疏忽，才让她受了这么多罪。
直到听到东屋关门的轻响，陶钰才转过身，目光落在三弟身上，语气严肃：“烁儿，以后她就跟你睡一个屋。”
“啊？”陶月烁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错愕，连连摆手，“这，这不好吧！她是姑娘家，我们同住一个屋，传出去多不像话！”
“有什么不好？”陶钰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家里就这么两个能住人的卧房，难不成让咱们三个挤一个屋？你是想跟我挤，还是跟你二哥挤？”
“都行呀！”陶月烁急声道，“要不我一天跟大哥睡，一天跟二哥睡，让阿苑一个人住东屋就好！”
“三弟，你这就糊涂了。”陶恒从一旁走过来，脸上没了往日的戏谑，神色格外认真，眼底满是凝重，“人家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无依无靠的住到咱们家，若是没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往后街坊邻居该说多少闲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你让她往后怎么做人？”
陶月烁瞬间沉默了。他当时只想着救人，满心都是不忍，从未想过这些后续的流言蜚语。他一时冲动把人买回来，本是想让这世间少一个苦命人，绝没有半分趁人之危的想法，可如今，二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他确实欠了她一个交代。
陶钰看着他失神的模样，缓缓开口：“以后对外就说，她是你买来的媳妇，你们好好过日子。这样她在咱们家才有立足之地，旁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大哥……”陶月烁抬起头，眼里满是纠结，“可这不是趁火打劫吗？她已经够可怜了，被主家发卖，受尽了委屈，现在咱们又拿她的婚事做要挟，这怎么能行？我不能这么对她！”
“三弟，你不要太天真了。”陶恒的神色愈发严肃，语气也重了几分，“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对她负责，不能让她名正言顺地待在咱们家，那你当初就不该招惹她。你已经改变了她的人生，现在又不想娶她，你让她去哪里？又能怎么办？”
陶月烁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二哥说得没错，他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当初是他执意要把人买回来，如今自然该由他担起这份责任。
陶恒看着他的模样，语气稍稍缓和了些：“既然木已成舟，你就好好担起你的责任。往后好好待她，疼她护她，咱们兄弟三个护着她，还能让她在这个家里受委屈不成？”
烛火映着陶月烁的脸，他的眉头紧紧蹙着，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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