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展前三天,林砚之还在画室里调试那幅压轴之作的灯光。巨大的油画占据了展厅最深处的墙面,画布上的油彩厚得像凝固的浪,需要用特制的射灯才能让光影呈现出最完美的层次——她花了整整三个月,把所有关于舞台与画室的想象都揉进了这幅画里。
画布左侧,画室的窗台爬满常春藤,颜料管堆成小山,其中一支滚落在地,挤出的颜料顺着地板流成河流,河水里漂着乐谱的碎片;右侧的舞台上,聚光灯被画成倒置的调色盘,光束里混着钛白、柠檬黄和玫瑰红,麦克风的线缠绕着画笔,像两棵相互攀援的藤蔓;而正中央,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光河交汇处,女孩手腕上的颜料管手链反射出细碎的光,男孩指间的银色马克笔正往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弧线落地的地方,开出了朵一半是油彩一半是音符的花。
“再往左挪三厘米。”林砚之指挥着工作人员调整射灯角度,额角的碎发被汗水粘住,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草图——那是苏沐言帮她改的光影方案,他用乐理符号标注光斑的节奏,说“亮部要像强拍,暗部得像休止符”。
王姐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着画中那对牵着手的人影,忽然笑出声:“你俩这是把恋爱细节全藏画里了?粉丝要是拿着放大镜看,能扒出八百个糖点。”
林砚之的耳尖发烫,低头假装检查画框的钉子:“就是……想表现梦想和现实的融合。”话虽如此,指尖却忍不住划过画中女孩的裙摆——那上面的花纹,是她第一次跟苏沐言合唱时穿的礼服纹样,当时他说“这裙子像把星光织成了布”。
开展当天,美术馆外排起了长队。有拿着画册的艺术生,有举着灯牌的粉丝,还有扛着相机的媒体,人群里偶尔响起惊叹:“原来爱豆的画展能这么酷!”林砚之站在入口处,看着自己设计的邀请函被举在手里——那是张可以涂色的明信片,背面印着“请用你的颜色,填满我的故事”。
苏沐言到的时候,手里捧着束向日葵,花束的包装纸是他新专辑的封面,上面印着林砚之为他画的插画。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衬衫,袖口别着支银色钢笔,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刚走进展厅就被粉丝认出来,相机快门声顿时像下了场雨。
“画得比想象中更震撼。”他走到林砚之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特别是那朵花,我认出是录音棚窗外的品种。”
林砚之抬头时,正好看见他眼里的光,像画布上特意留出的高光点。她忽然想起画这幅画的某个深夜,苏沐言来送宵夜,看见画布上空白的中央,笑着说:“这里该有束光,能把两个世界连起来。”后来她真的画了道光,光里的人影,是照着记忆里他递画笔给她的瞬间画的。
媒体采访环节,有记者指着压轴之作问:“这幅画里的两个人影,是不是有原型?”
林砚之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还没开口,就听见苏沐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型是所有为梦想奔跑的人。”他走到画前,指尖轻轻点过那道连接画室与舞台的光河,“但我私心觉得,这光里一定住着两个相互照亮的人——就像她的画笔需要光影,我的旋律需要共鸣。”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有粉丝举着灯牌喊:“是双向奔赴啊!”林砚之看着苏沐言的侧脸,阳光透过美术馆的穹顶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边,忽然觉得画里的光河好像真的流了出来,把两人的影子映在地板上,慢慢重叠在一起。
午后的签售环节,林砚之低头在画册上签名,忽然感觉面前递来的本子有点眼熟。抬头一看,苏沐言正笑着看着她,手里拿的是她半年前送他的速写本——就是那本画满录音棚角落的本子,此刻最后一页空着,等着她的签名。
“该填最后一页了。”他把本子往前推了推,指尖在空白处敲了敲,“画个我们吧。”
林砚之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然后在纸上快速画了两个简笔画小人,一个举着画笔,一个抱着吉他,头顶共用一片星空。签完名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的温柔像被调得恰到好处的颜料,浓淡刚好,让人心头发烫。
傍晚的庆功宴上,苏沐言忽然抱着吉他走到台上。聚光灯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油画里的金色光晕,他调试了下琴弦,笑着说:“唱首没发布的歌,送给画展的主人,也送给画里的光。”
旋律响起时,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他的声音比录音棚里更清澈,带着点现场特有的颤音,歌词里唱:“你的画框装着我的旋律,我的音符住着你的光影 / 颜料混着鼓点在跳动,聚光灯调成了你爱的明度 / 我走过无数舞台,才懂最好的布景,是你低头画画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林砚之坐在台下,看着他指尖在琴弦上跳跃,忽然觉得眼眶有点湿。她想起那些在画室与录音棚之间穿梭的日夜,想起他帮她扶着画架的手,想起自己在他歌词本上涂鸦的小画,原来所有细碎的瞬间,都被悄悄藏进了时光的画布,此刻被旋律一唱,就成了最动人的画面。
歌快结束时,苏沐言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声音忽然放轻,像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悄悄话:“所以,画里的人,愿意让故事继续吗?”
林砚之攥着手里的颜料管手链,感觉那串玻璃管里的干涸颜料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在掌心烫出一片暖意。她对着台上的人,轻轻点了点头,在心里回答:“愿意,不止在画里。”
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下来,只有射灯打在那幅压轴之作上。画中两个牵着手的人影,在光里仿佛真的动了起来,而画框外,有人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指尖带着吉他弦的温度,像道永不褪色的笔触,落在了她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