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美院的人体素描课总是安静的。石膏像在晨光里投下利落的阴影,铅笔划过素描纸的沙沙声此起彼伏,林砚之坐在画架前,握着炭笔的手悬在半空——她的视线总忍不住飘向窗外,手机在画袋里震动第三遍了,是苏沐言发来的录音棚定位,附言:“新专辑的主打歌旋律有了,等你来填‘视觉的词’。”
“林砚之,注意观察模特的肩线转折。”周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的教鞭轻轻敲了敲她的画板,“别总盯着手机,画笔比消息提示音更懂光影。”
林砚之红着脸低下头,炭笔在纸上快速勾勒出模特肩胛骨的弧度。其实她的速写本里藏着秘密:前几页是严谨的人体结构分析,后几页却画满了录音棚的角落——苏沐言低头写词时蹙起的眉峰,调音台闪烁的按钮被画成彩色的星子,连他随手放在桌上的咖啡杯,都被她添了圈音符形状的热气。
中午下课铃刚响,林砚之就抱着画袋往校门口跑。王姐的车已经等在路边,后座被她改造成了临时工作台,摊着苏沐言新专辑的概念策划案。她一边往脸上补妆,一边翻着策划案,指尖在“赛博朋克与古典油画融合”那页停住,忽然想起昨晚苏沐言在电话里说的:“想让听众在听歌时,像走进一座会唱歌的美术馆。”
录音棚在旧城区的一栋老楼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听见苏沐言在试唱。他的声音裹着旋律漫出来,像油画里流淌的金色颜料,林砚之抱着画袋站在门口,忽然觉得手里的炭笔都在发烫——她知道该怎么画了。
“来得正好。”苏沐言看见她,摘下耳机笑了笑,指节在调音台上敲出刚才的旋律,“副歌部分总觉得少点‘冲撞感’,你上次说的‘用哥特式教堂的尖顶撞碎霓虹’,能画出来看看吗?”
林砚之把画袋里的素描纸铺在调音台上,炭笔在纸上游走得飞快。左边画着尖顶林立的中世纪教堂,玻璃窗里透出暖黄的光;右边是霓虹闪烁的摩天楼,钢筋水泥的森林里飘着破碎的音符;而中间,她用一道倾斜的光线把两个世界劈开,光里站着个模糊的人影,一半穿着骑士铠甲,一半套着未来感机甲。
“这里,”苏沐言的指尖点在人影的胸口,“应该有颗跳动的心脏,一半是齿轮,一半是玫瑰。”
林砚之抬笔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顿了顿。录音棚的空调有点热,她看见苏沐言的耳尖红了,像被颜料染过的画布。炭笔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墨点,像颗心的形状,她慌忙移开视线,假装专心修改画稿,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耳机里的旋律。
接下来的半个月,两人几乎泡在了录音棚和画室之间。苏沐言写歌卡壳时,就搬个凳子坐在林砚之的画架旁,看她用刮刀把油画颜料抹出厚重的肌理;林砚之遇到视觉瓶颈时,苏沐言会弹着吉他哼即兴旋律,让音符替她拨开迷雾。
有次深夜赶工,林砚之趴在画纸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苏沐言的外套,画纸上多了个小小的简笔画——她趴在画架上,头顶飘着个音符形状的梦,旁边写着行小字:“别让画笔太累,它也需要听首歌。”
专辑预热活动定在美术馆里,舞台被布置成巨大的画框,林砚之设计的插画投影在墙上,随着音乐变换色彩。活动结束后,记者们涌上来采访,有个话筒突然递到林砚之面前:“请问您和苏老师的合作,是单纯的工作伙伴,还是有别的可能?”
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林砚之握着画笔的手紧了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苏沐言轻轻拉到身后。他拿起她放在旁边的画笔,蘸了点金色颜料,在记者的采访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爱心里面,一半画着麦克风,一半画着调色盘。
“这是我们的共同创作。”他笑着把采访本推回去,指尖不经意地蹭过林砚之的手背,“艺术和音乐本来就是相通的,不是吗?”
回去的路上,林砚之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忽然在速写本上画下刚才那个爱心。王姐在副驾驶刷着手机,忽然“咦”了一声:“你俩上热搜了,苏沐言画爱心# 后面还跟着个爱心符号。”
林砚之点开热搜,看见粉丝们把那个爱心放大了无数倍,有人截出爱心边缘的笔触:“这是砚之常用的扇形笔刷痕迹!”还有人发现调色盘里的颜料色号,正好是苏沐言新专辑的应援色。她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忽然想起周教授说的:“好的作品里,藏着创作者的心跳。”
录音棚的工作告一段落时,苏沐言送了她一把定制的画笔,笔杆上刻着行小字:“为你画遍所有舞台,也为你唱尽所有星光。”林砚之回赠了他一幅迷你油画,画的是录音棚窗外的星空,每颗星星都被她点上了音符的尾巴。
那天晚上,她在画室待到很晚,把苏沐言的歌词抄在油画布的背面。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布上,那些文字像在发光,她忽然明白,有些感情就像油画的底色,一开始只是淡淡的一层,画着画着,就成了最浓烈的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