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的后台比想象中更嘈杂。林砚之握着刚领到的“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奖”奖杯，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却压不住掌心的汗。红毯的亮片粘在香槟色礼服的裙摆上，像撒了把碎钻，而她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画具箱的提手，箱角硌得指节发白——距离油画展闭馆只剩不到两小时。
“车在后门等你，”王姐一边帮她擦掉嘴角沾到的口红，一边语速飞快地报行程，“从这里到美院最快四十分钟，周教授说已经让人把你的展位灯光调到最亮，苏沐言……他说他在展厅等你。”
提到苏沐言的名字时，王姐特意抬了抬眼。这几天网上都在传两人的“画展同框”，有粉丝把苏沐言举灯牌的照片和他在画展现场的侧影拼在一起，说“这眼神藏不住事”。林砚之的耳尖有点烫，低头整理画具箱时，发现里面除了画具，还躺着苏沐言送的那杯奶茶的杯套——那个举着话筒的简笔画小人，被她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在了箱盖上。
保姆车在夜色里穿行，林砚之对着后视镜把礼服裙摆塞进安全裤里，露出脚踝上沾着的油彩——那是早上赶画时不小心蹭到的，此刻倒成了最特别的装饰。她从包里翻出周教授发的画展实时照片，镜头扫过《凌晨四点的舞台》时，她忽然顿住了：画中举着画笔的小人儿旁边，多了个模糊的剪影，手里举着块小小的、像灯牌的形状。
“王姐，你看这个。”她把手机递过去，指尖在屏幕上点着那个剪影，“这是谁添的？”
王姐放大照片看了半天，忽然笑出声：“你问问苏沐言？我刚才刷到他助理发的朋友圈，说苏老师今天带了支银色马克笔去画展。”
林砚之的心像被画笔轻轻戳了一下，泛起圈柔软的涟漪。她想起发布会后台，苏沐言接过速写时眼里的笑意，想起他朋友圈那句“有人会把心动画进画里”，忽然觉得车窗外的霓虹灯都柔和了许多，像被晕开的颜料。
美院的美术馆在夜色里像座安静的城堡。林砚之抱着画具箱跑进去时，门卫大爷笑着指了指二楼：“周教授说你来了直接上去，灯给你留着呢。”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礼服裙摆扫过台阶，带起一阵细碎的风声，像在催促着什么。
二楼展厅的灯光果然格外明亮。《凌晨四点的舞台》被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画布上的练习室镜子映着画室的窗，窗外是缀满星星的夜空，而那个举着画笔的小人儿身边，果然有个用银色马克笔添上的剪影——线条干净利落，灯牌上的字迹虽然模糊，却能看出是“砚之”两个字。
“来了？”苏沐言的声音从画框旁传来。他穿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袖口挽着，手里还握着那支银色马克笔，指尖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颜料，“刚才看这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擅自添了笔，你不介意吧？”
林砚之站在画前，看着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剪影，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她这半年来像被分成两半的陀螺，白天在舞台上旋转，夜里在画架前打转，总觉得两个世界隔着条看不见的河，而此刻，苏沐言的几笔涂鸦，像在河上搭了座桥。
“不介意。”她把奖杯放在画前的展台上，金属的光泽和画布的肌理意外地和谐，“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
她打开画具箱，拿出个用画纸包着的卷轴。展开时，苏沐言愣住了——那是幅油画，画的是他演唱会的舞台，聚光灯被画成流动的金色，而他站在光里唱歌的样子，被拆解成无数温暖的色块，像莫奈笔下的日出，朦胧又耀眼。画的右下角，写着行小字：“送给追光的人，也谢谢成为我的光。”
“上周看你演唱会录像画的，”林砚之的声音有点小，“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话没说完，手腕忽然被轻轻握住。苏沐言的指尖带着马克笔的微凉，却把她的手攥得很稳，他的目光落在画上，又慢慢移到她脸上，灯光在他眼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喜欢。”他说，“比任何奖杯都喜欢。”
展厅的门被推开时，周教授带着几个学生走进来，看见这幕都识趣地停住了脚步。老先生笑着朝学生们使了个眼色，低声说：“看，这就是艺术最动人的样子——让两个世界的光，都落在同一块画布上。”
林砚之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礼服，裙摆上的亮片在美术馆的灯光下闪个不停，和苏沐言羊毛衫上沾着的颜料形成奇妙的呼应。她低头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苏沐言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像幅温柔的素描：“下周有空吗？我知道有家画室，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适合……一起画画。”
手机在画具箱里震动起来，是王姐发来的热搜截图——林砚之左手奖杯右手画笔# 和 苏沐言现身林砚之画展# 已经爬上了热搜榜的前两位，下面的评论里，粉丝们吵翻了天，有人说“这是什么神仙跨界爱情”，也有人说“请锁死这对艺术与舞台的CP”。
林砚之抬头时，正好对上苏沐言的眼睛。他眼里的笑意像被调和过的颜料，温柔得快要溢出来，而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凌晨四点的舞台》里藏的那句题词：“原来星光和颜料，能调出同一种温度。”
展厅的钟敲了十下，闭馆时间到了。但没有人想离开，灯光依旧亮着，照着那幅被添了剪影的油画，照着台上的奖杯和画具箱，照着两个交握的手——一个带着舞台的温度，一个沾着画布的气息，在夜色里，慢慢融成了一幅最动人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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