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用体温融药,等那一瞬的清醒
胶囊的外壳在腋下温热的皮肤上慢慢软化,变得黏腻。
苏念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数着墙上秒针跳动的声音。
这是第七天。
她用身体做容器,用痛觉做刻度,终于丈量出了那瓶进口镇定剂的底线——吞服后四小时神经阻断,但如果利用体温预热软化胶囊壁,再配合大剂量的冷水,吸收峰值会强制延迟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那是地狱开裂的一线天光。
她喉头滚动,借着喝水的动作,将藏在舌根下那半枚早已受潮的药片咽了下去。
今晚只有半剂,代价是成倍反噬的戒断反应,换取接下来三个小时绝对的清醒。
凌晨两点。
苏念的身体突然像通电的鱼一样在床上弹动。
“呃……水……”
她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嘶鸣,手背狠狠磕向床头柜,玻璃杯坠地,炸裂声在死寂的深夜里惊心动魄。
值班护士慌乱冲进来的瞬间,苏念整个人蜷缩成虾米,借着痉挛的动作,指尖极快地掠过枕头缝线处那道微不可察的豁口。
那一瞬间的盲操精准得可怕。
护士手忙脚乱地去按呼叫铃、去拿压舌板。
就在这背对着病床的短短十几秒盲区里,苏念的手已经缩回被子。
被窝里,那枚指甲盖大小的U盘V1号被插入了一个粗糙的黑匣子——那是程姨从废弃收音机里拆出来的读卡器。
数据流在黑暗中无声奔涌。
一段音频被自动生成,那是她最后的遗言,也是留给这个世界的诅咒。
“我是苏念。若此U盘现世,说明我已遇害。X9项目由林家主导,傅家纵容,我父母因知情被灭口……”
进度条走到尽头。
护士转身的前一秒,苏念的手从被子里探出,那枚承载着绝密的V1号像游鱼一样滑回枕芯深处。
与此同时,另一枚完全相同却空空如也的U盘外壳,被她“无意”间扫落在床头柜最显眼的相框旁。
做完这一切,她停止了抽搐,虚脱般地瘫软在床上,冷汗浸透了鬓角。
这次是真的虚脱。
次日上午九点,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如期而至。
白薇带着两个保镖闯进来时,脸上挂着即将狩猎成功的亢奋。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房间,最后死死定格在床头柜上那个黑色的塑料小片上。
“找到了!”
白薇扑过去,抓起那个空壳U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在那东西上亲了一口,笑声尖锐得刺耳:“苏念啊苏念,你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只要把这个交给承枭,这就是你窃取商业机密的铁证!”
病床上,苏念面朝墙壁,呼吸绵长。
在这个愚蠢的女人狂喜之时,真正的致命毒药——那枚存满数据的芯片,早已在昨夜混乱中,被程姨那双粗糙的手,一针一线缝进了小满那个破旧布娃娃的棉花肚子里。
傅家老宅,书房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你要给她做电击?”傅承枭站在紫檀木桌前,声音里压着即将爆发的雷暴。
傅老夫人手里转着佛珠,眼皮都没抬:“那是治疗。那个女人疯疯癫癫,留着也是傅家的耻辱。”
“如果她没疯呢?”傅承枭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青白,“如果五年前的事,另有隐情呢?”
“隐情?”老夫人冷笑一声,把一叠照片甩在桌上,“婉清死的时候多惨你忘了?苏家那种暴发户,生出来的女儿骨子里就是坏的!全是毒瘤!”
傅承枭看着那些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生锈的铁钩狠狠扯了一下。
他没有再争辩,转身摔门而去。
但他没有回房,而是径直去了档案室。
绝密柜被打开,那份尘封了五年的车祸原始档案被重新摊开在灯下。
刹车油更换记录单,第三页。
傅承枭的手指在那一行行潦草的字迹上划过,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验收签名上。
那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母缩写。
看似是维修工的随手涂鸦,但在傅承枭眼里,那个“L”那一笔极其特殊的倒勾,像是一根针刺进了他的视网膜。
那种笔触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他想起高中时期,每一本借给他的笔记里,那个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女孩,都会在页脚写下这样的一笔。
白薇。
那是白薇少年时期刻意模仿所谓“艺术字体”留下的习惯。
傅承枭猛地合上文件夹,力道大得指骨发响。
窗外的闪电劈下来,照亮了他眼底翻涌的血色。
深夜,暴雨如注。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驶出庄园侧门。
岗亭的阴影里,阿九穿着雨衣,手里握着控制杆。
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程姨那张满是皱纹却强作镇定的脸,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脏兮兮的布娃娃。
“小满发烧了,我去买药。”程姨的声音在雨声里发抖。
阿九沉默地看了一眼那个布娃娃。
娃娃肚子鼓鼓囊囊的,缝合线还是新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背过身去,按下了抬杆的按钮。
栏杆升起,红色的尾灯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地下诊疗室里,监控探头的红光幽幽闪烁。
苏念躺在惨白的床单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得像是一个死人。
没有人知道,她并没有睡。
她在脑海里一遍遍复盘着复仇的棋局,每一个落子,每一处杀招。
那些人以为她在沉睡,以为她在苟延残喘,殊不知她的意识正清醒地滑过每一道即将见血的轨道。
远处钟楼沉闷地敲响了十二下。
新的黎明即将到来,而她的脉搏,正与复仇的倒计时同频共振。
五年之约,哪怕是从地狱爬回来,她也赴定了。
走廊尽头传来了推车轮子滚动的声音,伴随着玻璃药瓶碰撞的脆响。
清晨的第一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