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装疯卖傻,把真相缝进裙子褶皱
房门落锁的声音像一声沉闷的枪响,把所有的混乱隔绝在外。
三十分钟。
苏念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脚底传来的凉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
她没有浪费哪怕一秒钟去庆幸,眼神像捕猎的鹰一样迅速扫过这间曾经属于她的卧室。
目光定格在衣柜最深处的阴影里。
那里挂着一件被防尘袋半掩的红裙,像一团凝固的血。
那是五年前她亲手剪裁的嫁衣雏形。
尚未完工,裙摆上数千道手工捏制的立体褶皱,本是为了模仿盛放的玫瑰,每一道折痕都严格遵循斐波那契数列的螺旋排列。
如今布料已经泛黄发脆,但在苏念眼中,那些精密排列的线条不再是美学,而是天然的栅栏密码。
她猛地扯下裙子,动作粗暴得像是在发泄,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那首跑调的儿歌。
“红裙子,穿身上,谁的新娘守空房……”
监控探头的红光闪烁了一下。
苏念似乎毫无察觉,她跌坐在地,指甲缝里藏着从药瓶铝盖边缘刮下来的氧化粉末,混合着早已偷偷藏在舌下的半口唾液。
她看起来像是在疯癫地抚摸旧物,实则指尖如刀,沿着裙摆内衬最隐蔽的第十三道褶皱飞速游走。
那根本不是抚摸,那是刻写。
指甲划破陈旧的丝绒,粉末渗入纤维深处。
“X9样本编号S07……”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痉挛,但节奏稳得可怕。
“对应苏父DNA序列……”
“冷冻库C7,第三排,第七格。”
每一个字都拆解成微小的点阵,隐藏在复杂的褶皱阴影里,除非把裙子完全拆解并在紫光灯下侧照,否则肉眼只能看到一团因为年代久远而形成的霉斑。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趣,将那团价值连城的“垃圾”胡乱揉成一个方块,狠狠塞进了门口程姨刚刚送进来的脏衣篮最底部,又抓起两件沾着药渍的病号服盖在上面。
几乎是同时,门被推开。
程姨低着头进来收衣物,两人视线交错的瞬间,苏念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锐利的寒光,稍纵即逝。
程姨手一抖,提起篮子就要往外走。
“站住。”
一道尖细的女声在大理石走廊上响起,带着还没散去的惊惶和怒气。
白薇穿着高定套装,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目光阴毒地盯着程姨手里的篮子。
刚才的系统瘫痪让她成了惊弓之鸟,任何从这个房间带出去的东西,她都要亲自过眼。
“倒出来。”白薇抬了抬下巴,手里还攥着一条真丝手帕掩着口鼻,仿佛这里面装的是瘟疫。
程姨的身子僵住了,她死死攥着篮柄,指节泛白:“白小姐,这都是些脏衣服,上面还有苏小姐吐的……”
“我让你倒出来!”白薇上前一步,高跟鞋狠狠踢在藤编篮子上。
篮子倾斜,那抹刺眼的红色裙角已经露出了冰山一角。
苏念缩在床角,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咯咯笑声,似乎在看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像炮弹一样从走廊拐角冲了出来。
“啊——!啊啊!!”
十岁的小满根本不看路,一头撞在白薇的大腿上。
她手里举着一朵用废报纸折成的歪歪扭扭的花,满脸涨红,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拼命要把花往篮子里塞,似乎那是送给“姐姐”的礼物。
“滚开!哪里来的哑巴野种!”白薇被撞得一个趔趄,新做的指甲差点折断。
她厌恶地一把推开小满,嫌弃地拍打着裙摆,“晦气!真是晦气死了!跟那个疯女人一样让人恶心!”
被这一打岔,她看着那篮脏衣服和那个脏兮兮的哑巴,心里的洁癖瞬间占了上风。
“赶紧拿走!以后这种脏东西别走正门!”
程姨慌忙扶起小满,把那朵纸花塞进篮子,像是逃命一般低头快步离开。
没人注意到,在那朵被白薇嫌弃的纸花花芯里,卷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深红色碎布——那是苏念在塞裙子时,用牙齿咬下来的“索引目录”。
两个小时后,海城北区的一家地下修车厂。
刺眼的白光灯下,阿彻戴着单边放大镜,镊子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块碎布。
显示屏上,显微扫描成像正在疯狂跳动,无数杂乱的纤维纹理在算法的重组下,逐渐变成了一串清晰的坐标。
“找到了!”
阿彻猛地摘下眼镜,狠狠拍在桌上,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破了音:“老大,那件红裙子的褶皱是密钥本!苏小姐简直是神了!她利用织物的经纬密度当栅栏密码,这块布是解码的钥匙!”
随着他手指在键盘上的飞舞,一串完整的信息链浮现在屏幕中央。
当最后一行字跳出来时,整个修车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知节盯着屏幕上“活体资源库”五个字,手里的烟蒂烧到了手指都没有察觉。
“S07不是药剂代号……”沈知节的声音冷得像是在嚼碎冰块,“那是……苏伯父?”
阿彻的脸色惨白如纸:“他们没有杀苏伯父,他们……他们把他关在冷库里,整整五年,把他当成了提取造血干细胞和器官切片的活体容器!”
“砰!”
沈知节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工具台,重型千斤顶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巨响。
“备车。”他转过身,眼底是一片猩红的杀意,“去C7,今天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要把人抢出来。”
与此同时,傅家医疗中心。
窗外雷声滚滚,暴雨如注。
周医生坐在办公桌前,电脑屏幕的光映得他脸色青白交错。
他调出了苏念过去七天所有的“发病记录”,以及与之对应的脑电波图谱。
那些在看守眼中毫无意义的撕床单、撞墙、甚至是用头撞击地板的频率,在此刻的数据比对下,竟然呈现出一种惊悚的规律性。
每一次她“发疯”的时间点,都精确地卡在监控换班的死角;每一次她自残造成的伤口,都巧妙地避开了动脉,却又能换取正好足够传递物品的包扎时间。
周医生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颤抖着合上笔记本,嘴唇哆嗦着吐出一句话:“她没疯……她一直都没疯……她在用这具身体做诱饵,把我们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漆黑的病房。
苏念躺在床上,双眼清明地盯着天花板。
她听着窗外的雷声,在心里默数着心跳。
一,二,三……
她在计算镇静剂注入静脉后的起效时间。
今晚是第七次测试,她必须拿到最精准的半衰期数据。
因为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需要把自己变成一把没有任何痛觉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