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烧掉忏悔录,把密码藏进灰烬里
黑暗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种能够吞噬感知的白。
所谓的“静音计划”,就是把苏念的世界剥离成一片死寂的惨白。
地下诊疗室没有窗户,只有二十四小时恒亮的冷光灯,分不清昼夜。
每天两次的镇静剂注射,目的是让她的思维像生锈的齿轮一样停摆。
护士端着托盘进来时,苏念正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通气孔。
“37号,吃药。”
两粒红蓝胶囊。
苏念顺从地张嘴,让胶囊滚入喉咙,喉结配合地滑动了一下。
护士检查口腔无误后离开。
门锁落下,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就在那一秒,苏念猛地扣住喉咙,干呕几声,将那个压在舌根下软肉窝里的胶囊吐了出来。
胶囊外壳已经被唾液溶得有些发粘,她迅速用指甲划破一点外皮,尝了一口里面苦涩的粉末,随即立刻将剩下的胶囊塞进床脚的铁管缝隙里。
第三天了。
她并不是真的要绝食抗药,她是在试毒。
她需要精准地知道,多少剂量能让自己昏睡,多少剂量能制造出“假性昏迷”,从而为自己争取那至关重要的、清醒的三小时。
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程姨。
作为唯一被允许送餐的人,程姨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还有一件素色的绣花披肩。
那是母亲留下的旧物,苏念曾在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裹着它取暖。
监控探头闪烁着红光,死死盯着两人的每一个动作。
苏念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披肩边缘那熟悉的暗纹。
忽然,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向后瑟缩,发出尖锐的笑声。
“脏……太脏了!”
她指着那件披肩,眼神里全是癫狂的恐惧:“妈妈说……最深的秘密,要藏在最干净的地方。这上面有血!它沾了那群人的脏东西,我不穿!烧了它!把它烧了!”
“小姐,这是夫人的……”程姨红着眼眶想劝。
“烧掉!现在就烧!”苏念随手抓起不锈钢餐盘狠狠砸在地上,发狂地嘶吼,“不然我就咬死我自己!”
看守的保镖对视一眼,大概是觉得精神病人的发作无需大惊小怪,又或许是傅老夫人有过吩咐“只要不死,随她折腾”,便不耐烦地扔进来一个用来艾灸的铜盆和打火机。
火焰在地下室腾起,焦糊的羊毛味瞬间盖过了消毒水的刺鼻气息。
苏念蹲在火盆边,火光映着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她在那一瞬间看起来像个献祭的女巫。
她把披肩扔进去,看着火舌吞噬母亲的遗物。
没人注意到,在披肩落入火盆的前一秒,苏念的手指极快地掠过内衬的缝线。
昨夜,她咬破舌尖,用混合了阿司匹林粉末的血,在极薄的卷烟纸上画下了一串长短不一的线条。
那是摩斯密码。
纸条被她搓成了比米粒还细的纸芯,此刻借着塞入披肩的动作,精准地弹进了程姨用来清扫地面的簸箕缝隙里。
内容只有一句话:C7冷库有活体样本,基因比对用U盘V1号。
火光渐熄,只剩下一盆黑灰。
程姨蹲下身收拾残局。
在起身的一瞬间,她那双枯瘦的手看似无力地一抖,骨灰盒大小的铜盆“哐当”翻倒,黑灰洒了一地,正好覆盖了那个簸箕。
“哎哟,真是老糊涂了……”程姨慌乱地用扫帚归拢灰烬,那枚纸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混在了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里,被带出了这间囚笼。
通往地面的最后一道关卡。
阿九靠在铁门边,帽檐压得很低。
程姨提着垃圾袋走过来,脚步虚浮。
几个年轻的保镖正要上前例行检查,阿九手里的警棍忽然横了过来,挡住了那只伸向垃圾袋的手。
“九哥?”保镖不解。
阿九看了一眼程姨那佝偻得几乎要折断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袋还在冒着余温的灰烬。
他在傅家待了十年,有些味道闻多了,鼻子会烂掉。
“那是苏家老夫人的遗物灰,晦气。”阿九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扔给手下,“让她走。这宅子……早该烧一烧了。”
保镖们接过烟,嬉笑着放行。
阿九转过身,看着监视器里那个重新缩回墙角的女人,默默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他知道自己正在背叛傅家,但他更清楚,自己不想再做一个把活人逼成鬼的刽子手。
当晚,暴雨倾盆。
海城一处不起眼的修车厂内,沈知节戴着防静电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从灰烬里筛出来的、已经半焦的纸条。
紫外灯打在纸面上,那些暗红色的线条泛出诡异的荧光。
“C7……活体……”
沈知节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回头吼道:“阿彻!立刻查傅氏物流C7号冷库的所有进出记录!重点是每周二凌晨的那趟车!”
键盘敲击声如暴雨般密集。
三个小时后,阿彻满头大汗地抬起头,脸色煞白:“老板,查到了。那辆冷链车虽然挂在傅氏食品公司名下,但GPS轨迹显示,它每两周会偏离路线一次,停靠在这个位置——‘新纪元生物’地下实验室。”
沈知节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咖啡杯嗡嗡作响,嘴角却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好啊,苏丫头没猜错——这帮畜生,真的在拿活人做试验。傅承枭那个疯子,这是要把整个海城都变成他的停尸房。”
次日午后,地下诊疗室。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推着推车进来,准备进行新一轮的“强化治疗”。
苏念躺在束缚床上,四肢被皮带扣紧。
她闭着眼,呼吸平稳,像是已经彻底认命的羔羊。
针尖闪着寒光,缓缓逼近她苍白的手臂血管。
就在针头即将刺破皮肤的前一秒——
“呜——!!”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整栋大楼的电力系统瞬间瘫痪,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
“怎么回事?!”医生手一抖,针管掉在地上。
墙壁上的十几块监控屏幕同时黑屏,紧接着,一行血淋淋的代码像病毒一样疯狂蔓延,最终汇聚成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年幼的苏念穿着公主裙,站在苏氏老宅的草坪上,左手牵着父亲,右手牵着母亲,笑容灿烂得刺眼。
而在照片上方,一行加粗的红色字体赫然浮现,如同死神的质问:
谁杀了苏家一家三口?
这一刻,整个傅氏安保系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束缚床上,那个本该被药物控制的“疯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浑浊,没有疯癫,只有两簇在极寒深渊中燃烧的冷火。
她看着天花板上闪烁的红灯,在心里无声地说道:
爸爸,你的名字,我要让全世界听见。
几分钟后,混乱的走廊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领头的管家面色铁青地冲进来,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的苏念,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把她解开!送回原来的房间整理衣物!那个‘医生’说她是关键数据源,情绪不能太紧绷,给她半小时自由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