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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了。
灰白的光从地平线爬上来,像一层薄纱蒙在废墟上。风很轻,吹不动凝固的血,也吹不动七具堆叠的人体。他们躺在断裂石阶的尽头,像被命运随手丢弃的残骸,衣袍破烂,满身血污,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宋亚轩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石头。他的右臂微微发烫,蛇形印记正顺着皮下缓缓爬行,像有东西在血管里游动。那纹路不规则地跳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地缝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震动,如同心跳。
他没醒。
但意识在沉浮。
识海里,血契的残响还在回荡,像是兄弟们临死前的呐喊。马嘉祺的声音断断续续:“哥……别回头……”丁程鑫的吼叫撕心裂肺:“你他妈给我站起来!”贺峻霖的低语冷得像冰:“你还背得起吗?”刘耀文笑了一声,却带着哭腔:“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
这些声音,一句句钉进他脑子里。
他想动,手指抽了一下,指尖抠进石缝,指甲翻裂,血混着泥渗进去。可身体像被压着千斤重物,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远处,马蹄声来了。
起初只是模糊的一点动静,藏在风里。接着越来越密,越来越近,像雷,又像鼓,敲在死寂的大地上。
黑甲铁骑破雾而出。
数十人,全副武装,战马嘶鸣,刀锋挑着晨露,寒光凛冽。领头那人勒马停在石阶之上,黑底金纹的“龙渊战旗”猎猎作响,旗面上的龙形图腾在风中翻腾,仿佛随时要扑下来撕碎猎物。
副将冷笑,手按刀柄:“七人皆废,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主将没说话。
他坐在马上,目光死死锁住宋亚轩的右臂。
那蛇纹动了。
不是抽搐,不是幻觉,是像活物一样,顺着皮肤往肩头爬,皮下泛起一丝极淡的红光,与地缝深处那缕残念共振。
主将瞳孔一缩。
他猛地抬手,制止副将。
“等等。”
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副将皱眉:“大人?”
主将没理他。他翻身下马,铠甲铿锵作响,一步步走向那堆血肉模糊的人体。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走到宋亚轩身边,蹲下,盯着那条蛇纹,眼神变了。
不再是杀意,而是一种……熟悉到骨子里的痛。
他看见了什么?
百年前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
祭坛上,七道黑影围立。火光摇曳,映出他们的脸。其中一人背对众人,右手握着一把染血短刃,左手还抓着一颗温热的心脏。那人缓缓转头,露出半张脸,右臂上的蛇纹正缓缓爬向脖颈。
袖口滑落时,露出一枚戒指,刻着“第七影”。
而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记忆如刀,割进心头。
他喉咙一甜,差点吐出血来。
就在这时——
严浩翔睁开了眼。
不是慢慢睁开,是猛然掀开,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缝,像蛇类般冰冷。他没动,但体内影蛇双刃在震颤,顺着经脉游走,发出细微的嗡鸣。他盯着主将,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严浩翔“你……也吃了兄弟的血。”
空气骤然凝固。
主将身体一晃,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严浩翔。
严浩翔严浩翔嘴角溢血,却笑了,笑得阴森:“你忘了?那天晚上……你也跪在血里,嚼着他的肉,喝着他的血……为了活下去。”
主将脸色剧变。
他想反驳,想拔刀,可手抬到一半,又僵住了。
因为他知道——这是真的。
百年前,他背叛了誓约。他杀了同伴,吞噬其血脉,才活到现在。他成了“第七影”的幸存者,却也是最肮脏的那个。
副将怒喝:“杀了这妖言惑众的废物!”
主将抬手,再次制止。
他盯着宋亚轩的脸。
那张脸满是血污,可眉宇间的倔强,和百年前那个愿意为兄弟赴死的少年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老者临死前的话:“真正的继承者,不是最强的,而是最不肯放手的。”
他膝盖一弯,单膝跪地。
战旗从手中滑落,“咚”一声插进碎石。
全场震惊。
副将瞪大眼:“大人!你疯了?!”
主将没理他。他缓缓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左耳后,一道蛇形烙印清晰可见——和宋亚轩右臂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低头,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
“属下……第七影·沈不言……恭迎继承者归位。”
风停了。
连黑雾都静了一瞬。
丁程鑫丁程鑫在昏迷中喃喃:“哥……别信他……”
贺峻霖眼皮微动,掌心本能凝聚寒气,却被张真源指尖悄然贴上的一道灵符压了回去。张真源虽未醒,眉头却紧锁,指甲掐出一道避邪印,指腹渗血。
刘耀文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像是想摸剑柄,最终却只是攥紧了拳头。
马嘉祺马嘉祺在梦中轻语:“……影中有影,心非真心……”
宋亚轩睫毛颤了颤。
他听见了。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心上。
他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上半身。手臂抖得厉害,血顺着指尖滴落,砸在石头上,发出“嗒”的一声。
他抬头,视线模糊,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那是沈不言。
跪在地上,低头,像条狗。
可宋亚轩不想杀他。
他只想站起来。
他撑地,膝盖顶着碎石,一点一点,把自己从血泊里拔起来。终于,他单膝跪地,抬头,直视对方,声音嘶哑却坚定:
宋亚轩“若战……我一人接。”
没有威胁,没有愤怒,只有一句承诺。
像当年在火堆旁,他对六个兄弟说的那样。
沈不言身体一震。
他缓缓抬头,看着宋亚轩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恨,没有惧,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守护。
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百年来,他杀过太多人,背叛过太多誓约,只为多活一天。可眼前这个人,明明已经倒下七次,却还要站起来第八次。
为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跪得不是命令,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早就被遗忘的东西。
他低头,声音哽咽:“属下……愿以残命,赎罪百年。”
晨光终于撕裂云层,洒在废墟之上。
战旗倒地,铁骑沉默。
沈不言跪地不起,像卸下了百年重负。
宋亚轩喘着气,望着这突如其来的臣服,心中无喜,唯有一丝悲凉。
他救的人,一个个回来了。
可他们还是当初的他们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只要他还站着,就不能让任何人再倒下。
就在这短暂的宁静中——
地缝中,黑雾狂涌。
像活物般缠绕上沈不言后背,瞬间刺入脊椎。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仍跪地不动,仿佛早已接受这惩罚。
玉符残片自雾中浮起,悬于半空,映出墨无尘的面容。
他站在虚影里,一身黑袍,眼神如冰。
“宋亚轩。”
声音不高,却穿透寂静。
“你救的人,一个是你曾信的兄弟,一个是你刚认的属下……”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厉:
墨无尘“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救的,是敌是友?”
宋亚轩瞳孔一缩。
宋亚轩他盯着那玉符残片,声音低沉:“你又要挑拨?”
墨无尘墨无尘冷笑:“挑拨?我只是提醒你——‘第七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位置。死了可以换,背叛了也可以换。沈不言能跪下,就能再举起刀。”
话音未落——
四周废墟阴影中,数十黑袍人无声浮现。
他们手持幽冥刃,眼泛紫光,脚步轻得像鬼,将废墟团团围住。
沈不言沈不言猛然抬头,声音惊怒:“影阁死士?!你们不是早该……”
墨无尘“被封印?”墨无尘轻笑,“百年前被封印的,不只是禁忌之战——还有‘第七影’的替身计划。”
黑雾翻滚,又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那人穿着和沈不言一模一样的铠甲,面容、身形、甚至连左耳后的蛇形烙印都分毫不差。
可眼神不同。
沈不言的眼里有悔,有痛,有求死的解脱。
而这个人,只有杀意。
他嘴角勾起,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己。
“废物。”他说。
宋亚轩右臂蛇纹剧烈跳动,像是感应到了危险。
他死死盯着那两个“沈不言”——一个跪着,一个站着;一个忠诚,一个杀戮。
前者的忠诚是真的吗?后者的杀戮是假的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兄弟们还躺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他缓缓站起,双腿打颤,却挺直了腰。
他捡起地上的赤焰战斧,斧刃沾血,沉重如山。
他拄着斧,一步步走向那两个“沈不言”之间,站在废墟中央,声音沙哑却清晰:
宋亚轩“要战,冲我来。”
风起了。
晨光洒落,照不进这人心深渊。
玉符残片静静悬浮,映着墨无尘冷笑的脸。
黑雾中,伏兵四起。
而地缝深处,那声心跳,越来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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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