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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在跳。
不是地震那种晃动,是像踩在活物的胸腔上,一下,又一下。六个人影走在血色岩层铺就的通道里,每一步落下,脚底都传来沉闷的搏动,仿佛整条路是某头巨兽的血管,正随着它的心跳收缩、扩张。
紫雾贴着岩壁游走,时而聚成符文,时而散作烟缕。那些符文明明灭灭,字形古老,却没人需要去读——它们直接钻进脑子里,嗡嗡作响,像一群毒蜂在颅内盘旋。
“断约者死……断约者死……”
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
宋亚轩走在最前。他右臂的衣袖已经烧焦了一半,露出的皮肤上,焦黑纹路像藤蔓一样往上爬,从手背,到小臂,再到脖颈。皮下有光在窜,一金一红,两条蛇似的互相撕咬。他能感觉到,双生武魂在体内冲撞,而肩上的赤焰战斧,越来越烫,像是要烧穿他的肩胛骨。
他没停下。
他知道丁程鑫就在前面,在那把斧子里,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还活着。
幻觉又来了。
画面一闪:丁程鑫站在镜基前,黑雾缠身,皮肤龟裂,变成石头。最后一眼,他看了宋亚轩,嘴角咧了咧,像笑,又像哭。
“哥……这次……我没逃。”
宋亚轩咬紧牙关,舌尖抵着上颚,硬生生把喉咙里的哽咽压下去。可嘴唇还是破了,血顺着嘴角滑下来,滴在脚下的裂缝里。
嗤——
一声轻响,裂缝里冒出灼热的气流,像是被血点燃了什么。
严浩翔靠在刘耀文肩上,脸色惨白,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他忽然睁眼,盯着宋亚轩的背影,声音微弱:“斧中有东西……在拉他。”
刘耀文没说话,只是握剑的手紧了紧。他看着宋亚轩的背影,看着那条越来越深的焦痕,看着他走路时微微晃动的肩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他知道宋亚轩快撑不住了。
但他也知道,只要他说一句“停下”,这个人就会真的倒下去。
所以没人开口。
贺峻霖走在最后,霜龙之瞳微微发亮,寒气从他鞋底渗出,在岩壁上凝出细霜。他目光扫过四周,冷静得像块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双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丁程鑫死了。
那个总是一头冲在最前面,骂骂咧咧却从不后退的疯子,死了。
可他还不能哭,不能怒,不能停。
任务没完成。
封印没解。
回去?回哪儿去?
张真源低头看着手中的玄机罗盘,指针不再乱转,而是死死指向前方。罗盘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血契未断,魂未归位。”
他抬头,看了眼宋亚轩,又看了眼贺峻霖,没说话。
马嘉祺一只手按着额间的星盘残片,眉头皱得死紧。他能感觉到,星盘在发烫,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肉。可他不敢摘。
他知道,只要他一摘,眼前这些人,就会看到他刚才看到的画面——
七个人,跪在血池边,刀刃刺入掌心,血流成河。
第七人,胸口插着黑刃,却还在笑。
那是未来,也是过去。
是他们还没走完的路。
队伍终于停下。
前方,是一道断裂的桥。
桥身原本横跨深渊,如今只剩中央一座孤台,其余部分尽数崩塌,坠入下方翻涌的暗红河流。河水不是水,是记忆的残渣,是百年前那场封印之战留下的意识投影。
刘耀文走近边缘,低头看。
水面映出的,是他自己。
他穿着染血的战甲,站在废墟中,手里提着两把剑,脚下是七具黑袍人的尸体。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神空洞,像一具行尸走肉。
那是他如果继续杀下去的未来。
他猛地后退一步。
贺峻霖走过来,低头看。
水面变了。
是一座祭坛,七根锁链贯穿一人,黑雾吞噬其躯体,最终化为石像。斧头落地,无人拾起。
那是丁程鑫的结局。
也是他们的结局。
张真源蹲下,手指轻触河面。水面荡开涟漪,画面再次变化——七人围坐,举杯大笑,丁程鑫正往宋亚轩碗里倒酒,嘴里说着“哥,你喝一口,别装正经”。
那是他们曾经的日常。
如今,碎了。
马嘉祺走到边缘,刚低头,星盘残片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
他抱住头,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马嘉祺“别……别吵……”他声音发抖,“他们在看着我们……他们在等我们……”
宋亚轩没动。
他站在孤台中央,盯着河面。
水面映出的,是他的脸。
可那张脸在变。
五官一点点扭曲,轮廓拉长,眉骨突出,嘴角咧开——变成了丁程鑫的脸。
两人一同站在血池边,一同抬手,一同嘶吼。
“生死同命!”
声音从河底传来,带着腐朽的气息。
宋亚轩猛地闭眼。
再睁开时,眼里全是血丝。
刘耀文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宋亚轩的肩膀,将他狠狠扳过来。
刘耀文“够了!”
他声音嘶哑,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
刘耀文“我们不能再往前了!亚轩快撑不住,严浩翔也没恢复,丁程鑫已经……已经没了!”
宋亚轩没挣脱,也没说话。他只是看着刘耀文,眼神空得吓人。
贺峻霖走过来,站到刘耀文对面。
贺峻霖“停下才是背叛。”
他声音冷得像冰。
贺峻霖“任务未完成,封印未解,回去只会让他的牺牲白费。”
刘耀文冷笑一声,拔出双剑,剑尖直指贺峻霖。
刘耀文“你讲任务?我只记得兄弟!现在连亚轩都要被这斧头吞了,你还谈什么使命?”
寒气骤然爆发。
贺峻霖霜龙之瞳亮起,脚底冰霜蔓延,瞬间冻结了半座孤台。
贺峻霖“正因他是兄弟,才不能让他死得毫无意义。”
雷光在刘耀文剑尖跳跃,与寒气对冲,炸出刺耳的爆鸣。
张真源冲上去,挡在两人中间。
张真源“都住手!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马嘉祺马嘉祺还在地上蜷缩着,声音虚弱:“别吵……星盘在烧……他们在看着我们……”
宋亚轩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一口血喷出来,正正落在赤焰战斧的斧刃上。
血没滑落。
它被吸了进去。
斧身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回应。
然后——
一个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丁程鑫“别停……哥……”
死寂。
刘耀文的剑尖缓缓垂下。
贺峻霖瞳孔骤缩,霜龙之瞳的光芒瞬间熄灭。
张真源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把斧。
马嘉祺马嘉祺抬起头,眼里全是泪:“真的是他!他还活着!”
宋亚轩颤抖着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斧刃。
冰冷的金属,却有一丝温热,从接触点传来。
宋亚轩“你说什么?”他声音哑得不像人声,“再说一遍……”
斧中再无声响。
可那股温热还在。
他知道,那是丁程鑫。
他还活着,在某个地方,在挣扎,在等他。
地面轰然炸裂。
孤台四周的岩层寸寸崩塌,深渊张开巨口,暗红河流翻涌如沸。紫雾被气流卷起,在空中形成漩涡,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中央的六人。
玉符从宋亚轩怀中飞出,玄机罗盘也脱手升空。
两者在空中交汇,光芒交织,投射出一道虚影——
第七道血契仪式图录。
画面中,七人围跪,中央一人手持战斧,鲜血洒落,口中念誓。斧中腾起赤金火焰,一道身影从虚空中浮现,睁眼,微笑。
可画面最后,立誓者倒下,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张真源张真源声音发颤:“不是复活……是召唤残魂归位。但若誓言不纯,或意志不坚,立誓者将魂飞魄散。”
马嘉祺马嘉祺看着那虚影,轻声说:“但他愿意……丁程鑫愿意回来。”
刘耀文低头看着自己的剑,手指一根根松开。
他想起丁程鑫最后一次喝酒,灌完一坛,拍着桌子大笑:“老子要是死了,你们谁敢替我哭,我做鬼也踹你!”
他想起丁程鑫冲进黑雾前,回头看他一眼,说:“你要是敢回头,以后别叫我哥。”
他想起丁程鑫最后那句话——“哥……这次……我没逃。”
如果这是他想走的路……
如果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刘耀文刘耀文闭上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这是他想走的路……我不能拦。”
宋亚轩缓缓站起。
他撕开左臂衣袖,露出布满焦痕的手臂。皮肤下的金红光芒更加剧烈,像是要破体而出。
他拔出短刃,毫不犹豫,一刀割下。
鲜血喷涌,顺着小臂流下,滴在斧刃上。
斧身震颤,嗡鸣声越来越响。
他抬起手,将伤口按在斧柄上,鲜血浸透木质,渗入纹路。
双生武魂全面激活。
金红光芒从他体内爆发,交织升腾,照亮整个深渊。
他仰天嘶吼,声音撕裂空气:
宋亚轩“我宋亚轩,以命换命,以魂唤魂!丁程鑫,你给我回来!”
血契燃烧。
玉符炸裂。
整座孤台剧烈震动,岩层崩裂,紫雾被强光驱散。
赤金火焰从斧中爆发,逆流冲天,撕裂虚空,照亮了整条血脉通道。
火焰中,地面被鲜血绘出的图案亮起——七人围跪,手拉手,刀刃刺入掌心,血流成河。
那是他们第一次立誓的夜晚。
篝火旁,酒碗碰在一起,笑声震天。
“生死同命!”
火焰越来越高,越来越亮。
虚空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被七道锁链贯穿,衣甲破碎,胸口插着一柄漆黑战刃,却仍紧握斧柄。
是丁程鑫。
他双眼紧闭,像是沉睡。
宋亚轩站在火焰中央,浑身浴血,却一动不动。
他看着那道身影,声音轻得像风:
宋亚轩“程鑫……回家了。”
火焰中,那身影缓缓睁开眼。
目光穿过虚空,落在宋亚轩身上。
嘴角微微扬起。
丁程鑫“哥……这次,我听你的。”
就在此刻——
赤金火焰中,浮现出一道铭文。
古朴龙形,盘绕如蛇,纹路繁复,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宋亚轩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个纹。
萧天策腰间,那块龙纹玉佩,一模一样。
火焰骤然收束。
丁程鑫的身影开始虚化,锁链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要将他重新拖回黑暗。
宋亚轩伸手,想要抓住。
可火焰已灭。
孤台上,只剩那把赤焰战斧,静静躺在血泊中。
斧刃上,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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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