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在我的青春里拔得头筹”

回南天的黏腻像化不开的墨，浸在空气里，连呼吸都带着潮润的重量。

第二节课是数学，讲台上老师的声音被水汽裹得发闷，林又禾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可身旁的动静总让她忍不住分神。

朱志鑫没听课，也没玩手机，只是趴在桌子上，胳膊垫着脑袋，侧脸对着她。黑色卫衣的帽子滑落在肩头，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脖颈，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烦躁的梦。

林又禾的视线不经意扫过他的手，看到没盖帽的笔正蹭着他的手背——大概是刚才他随手扔纸巾时蹭到的，墨渍一点点漫开来。

她顿了顿，从笔袋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橡皮，犹豫了两秒，还是轻轻推到了他手边。

橡皮滚动了一下，碰到他的手指。朱志鑫猛地睁开眼，眼神带着刚睡醒的锐利，扫向她时，还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

朱志鑫“干嘛？”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语气依旧冲。

林又禾没看他，目光落在习题册上，声音平淡。

林又禾“你笔没盖好。”

朱志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看到指节处沾着一大块黑色，他皱了皱眉，拿起橡皮胡乱擦了擦，动作粗鲁得像是在跟什么较劲。擦完后，他随手把橡皮扔回林又禾桌上，“咚”的一声，惊得前排同学回头看了一眼。

林又禾攥紧了橡皮，指尖泛白。

她不喜欢这种张扬又无礼的性子，心里暗忖，果然和这种人坐同桌，只会徒增麻烦。

下课铃一响，朱志鑫立刻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勉强压过了空气中的霉味。

林又禾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却没料到他路过她座位时，裤脚不小心勾到了她放在桌角的水杯。

“哗啦——”

水杯倾倒，温水瞬间泼在她的习题册和草稿纸上。白色的纸张迅速吸饱水分，上面的字迹晕开，像一幅被打湿的水墨画。

林又禾瞳孔微缩，连忙伸手去扶水杯，可已经来不及了。大半本习题册都浸了水，页面起皱，字迹模糊得几乎看不清。她咬了咬下唇，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这是她整理了很久的错题集，现在全毁了。

朱志鑫也愣了一下，看着桌上狼藉的水渍，眉头皱得更紧。他显然没处理过这种情况，语气有些生硬。

朱志鑫“抱歉。”

林又禾“没事。”

林又禾的声音透着点压抑的失落，她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习题册上的水，可纸张已经泡得发皱，怎么擦都恢复不了原样。

朱志鑫站在旁边，看着她低头擦拭的模样，她的睫毛很长，沾着点细碎的水汽，像被雨打湿的蝶翼，透着点委屈。他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烦躁，不是对林又禾，而是对自己的莽撞。

朱志鑫“喂。”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

朱志鑫“这破题册，我赔你一本新的。”

林又禾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诧异。

林又禾“不用，这是错题集，不是新买就能替代的。”

朱志鑫“那怎么办？”

朱志鑫挠了挠头，难得露出点无措的模样。他从小顺风顺水，从来没为这种小事费过神，看着林又禾泛红的眼眶，心里竟有些不自在。

班长周绫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看到两人桌前的水渍，连忙递过来一包纸巾。

周绫“怎么了？打翻水杯了？”

林又禾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继续擦拭着。朱志鑫却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

朱志鑫“把错题重新抄一遍，我帮你。”

林又禾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前的朱志鑫，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可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挑衅，反而带着点认真。

林又禾“不用麻烦你。”

她低声说。

朱志鑫“是我弄湿的，我负责。”

朱志鑫说完，不等她反驳，就从她笔袋里抽出一支笔，又把自己的书包掏出来框里哐啷的翻出一本新本子。

朱志鑫“哪道题？先抄哪题？”

林又禾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着习题册上没完全晕开的一道题。

林又禾“这道。”

朱志鑫点点头，笔尖落在纸上，动作算不上流畅，甚至有些笨拙，可字迹却意外地工整。他写字时很专注，眉头微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和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

窗外的雨还在下，潮气依旧弥漫在教室里，墙壁上的水珠顺着水痕缓缓滑落。

她坐在一旁，看着朱志鑫低头抄题的模样，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他身上的薄荷味，而是新开封纸张自带的草木香，混着空气中的霉味，竟意外地不违和。

朱志鑫抄完一道题，抬头看向她，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眼神有些发直。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

朱志鑫“看什么？我脸上有字？”

林又禾连忙收回目光，脸颊微微发烫，小声说。

林又禾“没什么，下一道题。”

朱志鑫嗤笑一声，没再追问，低头继续抄题。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在潮湿的空气里，酿成了一段别样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