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消失已经三天了。
雪落山庄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某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比如,萧瑟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在那间客房外驻足;比如,无心打坐时,指尖总会无意识地摩挲着僧袍缺失的那一角。
"还在想那个孩子?"
萧瑟从公文中抬头,看见无心斜倚在门框上,月光将他素白的僧袍镀上一层清辉。
"查遍了所有卷宗,没有叫念安的孩子,也没有任何相似的失踪案。"萧瑟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就像他从未出现过。"
"可他确实来过。"无心走进来,将一片梅花放在书案上,"还留下了这个。"
那是一片被小心压平的梅花瓣,花瓣上用极细的墨笔画了三个手拉手的小人——两个高的,一个矮的。笔触稚嫩,却莫名温馨。
萧瑟盯着那幅画,心头莫名一软。
"他说会在以后等我们。"无心轻声重复着孩子消失前的话,眼神悠远,"萧老板,你说这‘以后’,会是何时?"
"荒谬。"萧瑟移开视线,语气却不如往日坚定。
当夜,萧瑟做了个梦。梦里不再是冰冷的王府,而是春暖花开的后院。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孩子举着小木剑,跌跌撞撞地扑进他怀里,软软地喊着"爹爹"。他下意识地将孩子抱起,那温暖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惊醒时,窗外月色正明。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无心房外,却见那人也站在廊下,望着同一轮月亮。
"我也梦见他了。"无心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叫我父亲。"
两人沉默地站在月色里,某种共同的牵挂悄然滋生。
次日,管家送来一批新到的江南绸缎。无心随手翻了翻,抽出一匹月白色的料子:"这个不错。"
萧瑟挑眉:"你要做新僧袍?"
"不,"无心摩挲着光滑的缎面,眼底泛起温柔,"给孩子做几件衣裳。他来时穿的那件,袖口都磨毛了。"
萧瑟怔住。他看着无心认真地比划着尺寸,忽然道:"再加一匹云锦,要红色的。"
"为何?"
"他眉间那颗痣,"萧瑟语气平淡,"配红色好看。"
这之后,王府里悄悄多了些不该存在的东西——书房多了一柄小巧的木剑,寝殿的暗格里收着几套孩童的衣裳,甚至连膳房都常备着孩子爱吃的点心。
他们从不谈论这些准备的用意,却默契地维持着这个秘密。
某天深夜,一道金光骤然照亮寝殿。萧瑟惊醒的瞬间,看见无心已经坐起身,两人同时望向房间中央——
金光散去,那个消失的孩子再次出现,这次他直接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怀里还抱着个布老虎。
"这次没错!"孩子兴奋地抬头,却在看清周围环境后愣住,"怎么又到这里了?"
萧瑟和无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念安?"无心试探着唤道。
"父亲!"孩子眼睛一亮,随即又委屈地撇嘴,"可是爹爹说这次一定会送我回家的。"
"你刚才在哪里?"萧瑟下床走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在娘亲房里!爹爹在教我用真正的剑,虽然娘亲说我还小..."孩子突然捂住嘴,"娘亲说不可以告诉你们的!"
无心蹲下身,轻轻握住孩子的小手:"念安,你娘亲...是谁?"
孩子眨着大眼睛,用力摇头:"不能说!爹爹会生气的!他说要是让现在的他知道未来媳妇是谁,会吓跑的。"
萧瑟的表情瞬间僵硬。
就在这时,孩子怀里的布老虎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低头看了看,沮丧地说:"娘亲叫我回去了。"
"等等!"萧瑟脱口而出,"你...还会来吗?"
念安偏头想了想,忽然从衣领里拉出一块玉符:"爹爹说,这个能带我找到你们。不过每次都要积蓄很久的力量。"
玉符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萧瑟和无心再熟悉不过的、属于他们本源力量的印记。
金光再次笼罩了孩子。这次消失前,他忽然跑回来,飞快地抱了抱萧瑟和无心:
"下次我来的时候,要检查你们有没有好好相处!爹爹说你们现在总是吵架!"
寝殿重归寂静。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两个怔怔出神的男人。
许久,无心轻笑起来:"萧老板,看来我们未来的日子...很精彩。"
萧瑟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良久,他极轻地叹了口气:
"明日,让工匠在后院辟块空地。"
"做什么?"
"练剑场。"萧瑟转身,眼底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总不能...让他将来觉得他爹爹剑术不精。"
无心怔了怔,随即笑开。夜风拂过,梅香暗渡。
这一次,他们都在期待着那个"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