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阿殊撕心裂肺的哭声，心头一紧，方才被怒火冲昏的理智瞬间回笼。我猛地用力，挣脱纪伯宰掐着我脸颊的手，踉跄着蹲下身子，将孩子紧紧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他颤抖的后背，声音放得柔缓又急切。

拓跋绒儿阿殊不怕，娘亲在，娘亲在呢

可纪伯宰不依不饶，上前一步，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浓烈的压迫感。他俯身逼近，眼底猩红几乎要溢出来，语气里满是暴戾的嘲讽。

纪伯宰拓跋绒儿，你以为一张废纸就能斩断一切？更何况朕从来就没有同意过！

他的呼吸滚烫又带着戾气，喷在我头顶。

纪伯宰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他的气息里裹挟着浓重的杀意。

纪伯宰皇后的公主？那是皇室血脉，是名正言顺的金枝玉叶！可他——

他猛地抬手指向我怀里的阿殊，语气淬着冰。

纪伯宰不过是你和奸夫苟合的野种，也配踏进宫门，玷污朕的小公主？

阿殊的哭声更响了，小脑袋埋进我颈窝，浑身抖得像筛糠，含糊地喊着。

纪殊衡娘亲，怕

我心疼得浑身发颤，将孩子护得更紧，抬头迎上纪伯宰的目光，眼底满是冰冷的恨意。

拓跋绒儿既然你那么讨厌我的孩子，那倒不如让我们娘俩走。从此形同陌路，再也不碍你的眼！

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混着心底的痛感灼烧着皮肤。

拓跋绒儿当年我拓跋族落寞，你为了得到姜家势力来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不惜在我面前与她联姻，日日冷落我、疏远我，将我弃如敝履。你只想着你的皇权霸业，可曾想过我会有多伤心？如今你倒好，反倒指责起我来了！

纪伯宰的眼神骤然一滞，眼底的暴怒像是被瞬间浇了一盆冷水，戾气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痛楚与急切。他死死盯着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竟少了几分帝王的暴戾，多了几分狼狈的辩解。

纪伯宰绒儿，不是这样的……我从来就没有想抛弃你

纪伯宰那时朝局动荡，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你拓跋族树敌众多，我只有站得更高、握有足够的权力，才能护你周全！

他伸手想去碰我的脸颊，却又在半空停住，指尖微微蜷缩。

纪伯宰我和姜氏不过是逢场作戏，是权宜之计！你再等等，等我彻底稳固了皇权，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啊......可是

拓跋绒儿交代？

我捂着怀里的阿殊，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血泪与苍凉。

拓跋绒儿我拓跋部世代驻守漠北，忠心耿耿，何曾有过谋反之心？你是最清楚不过！可你呢？为了皇位，听从先帝懿旨借谋反之名屠我族人，将我逼入绝境，如今一句‘逢场作戏’‘为了护我’，就能抹平所有伤痛？纪伯宰，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

他被我说得脸色煞白，额角青筋依旧跳着，却没了方才的暴怒，只剩下眼底翻涌的痛苦与挣扎，复杂得如同打翻了调色盘。阿殊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敢趴在我怀里小声啜泣，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襟，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怯地从我的臂弯里探出来，望着纪伯宰。

空气仿佛又一次凝固，只剩下阿殊压抑的啜泣声，和纪伯宰粗重的呼吸声。他盯着我怀里孩子露出来的半张脸，那双眼眸酷似我，又隐约透着几分他的轮廓，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往日的威严在此刻尽数崩塌，挺拔的身形竟显得有些佝偻。纪伯宰失魂落魄地望着我，眼底的痛苦与无措几乎要溢出来，却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纪伯宰绒儿，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和我发火的。

他抬手，拂开我脸颊的泪痕。

纪伯宰你先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