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
纪伯宰既然你如此放不下孩子,那便让沈爱卿将阿殊送入宫中。这样一来,你既能留在宫中‘反省’,又能照料孩儿,岂不是两全其美?
拓跋绒儿你休想!
我猛地上前一步,死死盯着纪伯宰,眼底满是戒备与恨意。
拓跋绒儿阿殊是无辜的,你不要将他也卷入这深宫漩涡!

纪伯宰朕说要,他便必须来。
纪伯宰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纪伯宰沈爱卿,你若想让你夫人安然无恙,便按朕说的做。否则,后果自负。
沈清辞浑身一僵,抬头看向我,眼底满是挣扎与无奈——他知道,纪伯宰这是在逼他妥协,而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夜色如墨,将紫禁城的琉璃瓦都染成了深灰。我被软禁在“凤鸢轩”中,殿内烛火昏黄,映得四壁的素色纱幔微微晃动,像极了大漠夜晚飘忽的鬼火。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打断了我的怔忡。我以为是送晚膳的宫女,头也未抬,直到一道熟悉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龙涎香与血腥交织的冷冽气息——是纪伯宰。
他褪去了明黄龙袍,只着一身月白锦袍,长发松松束起,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落寞。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仿佛要将这四年的空白都用目光填满。
殿内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我终于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冰冷
拓跋绒儿陛下深夜前来,是想看看我这个亡国公主,是否在反省‘过错’?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竟伸手想去触碰我的脸颊,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
纪伯宰阿绒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纪伯宰当年拓跋部之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拓跋绒儿哦?
我冷笑一声,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拓跋绒儿难道不是你亲手下令屠城?难道我族人的鲜血,不是染在了你的龙袍上?
纪伯宰是,是我下的令。
他闭上眼,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纪伯宰可我别无选择!当时漠北各部勾结,欲谋反篡位,拓跋部虽未直接参与,却手握足以颠覆朝局的兵符。我若不先动手,死的便是我,是你,是整个漠北的百姓!

拓跋绒儿你在狡辩!
我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拓跋绒儿你为了皇位,不惜屠杀无辜,竟还敢找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纪伯宰我没有狡辩!
他睁开眼,眼底翻涌着红血丝,像一头困兽。
纪伯宰我承认,我有野心,我想君临天下,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当年你狠心离去,我以为你恨我入骨,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原谅我,这些年,我活在无尽的悔恨与思念中,每一次午夜梦回,都是你红衣似火的模样,都是你在大漠草原上纵马狂歌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纪伯宰阿绒,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欠你拓跋部一条血债,我可以用我的一生来偿还,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都忘记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看着他眼底的悔恨与偏执,只觉得荒谬又可悲。
拓跋绒儿纪伯宰
我用力想抽回手腕,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拓跋绒儿你我之间,早已隔着血海深仇,再也回不去了。当年那个会为漠北百姓请命、会在草原上给我摘最艳的格桑花、会说要护我一生周全的善良正义的夫君,早已经死了——死在了拓跋部覆灭的那天,死在了我族人的尸骨堆里,和我的家人一起,永远埋在了那片被你染成血色的草原上。

他的手猛地一松,眼底的红血丝瞬间蔓延开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
纪伯宰不…不是这样的….
他声音破碎,带着一丝绝望的辩解。
纪伯宰阿绒,我没有变,我只是.…
拓跋绒儿纪伯宰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底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
拓跋绒儿我好怀念我的夫君。我从来不求他位高权重,只不过想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在王府里安稳度日罢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语气里满是怅然与悲凉。
拓跋绒儿那个在王府里为我洗手作羹汤,会在寒夜将我冻僵的手揣进怀里,会对着星空许诺护我一生周全的王爷,真的太美好了。可惜,终究是被这皇宫、被这权力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