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皇后生辰宴如期举行。太和殿内丝竹悦耳,酒香氤氲,文武百官携家眷齐聚一堂,一派歌舞升平。纪伯宰高坐于御座之上,目光却始终若有似无地瞟向殿门口。
鎏金殿门被太监缓缓推开,丝竹声骤然一顿,殿内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沈清辞牵着我的手,指尖传来沉稳的力道,他身着藏青官袍,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踏得从容不迫,仿佛这满殿的帝王威仪与文武百官的审视,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垂着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浅碧色的襦裙在殿内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却掩不住我浑身的僵硬。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在我身上,那目光太过浓烈,太过灼热,像烧红的烙铁,几乎要将我洞穿。
我不敢抬头,却能想象出御座之上那人的模样——纪伯宰身着明黄龙袍,面容冷峻,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威严与深邃。他的目光,一定像鹰隼般锐利,掠过我的发顶,我的眉眼,我的脖颈,最后定格在我与沈清辞相牵的手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与偏执。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丝竹声都变得断断续续。我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像擂鼓般在胸腔里回荡,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心口尖锐的刺痛。我知道,从踏入这太和殿的那一刻起,我与他之间,便再也没有退路。
纪伯宰沈爱卿,这位便是你的夫人吧?

纪伯宰率先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沈清辞回陛下,正是臣的内子拓跋氏
拓跋绒儿民妇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垂着头,指尖几乎要将裙摆攥破,耳畔传来纪伯宰平淡无波的声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纪伯宰平身
起身时,我下意识地抬眼,恰好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他靠在御座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我时,像淬了冰的刀子。
纪伯宰沈爱卿倒是好福气,娶了个如此‘特别’的夫人。
那“特别”二字被他咬得极重,满殿文武皆能听出其中的讥讽,我指尖一颤,正要低头掩饰难堪,身旁的沈清辞却已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松,神色从容得仿佛未听出弦外之音,只拱手朗声道。
沈清辞陛下所言极是。能得阿绒为妻,确是臣此生最大的福气。
他说这话时,侧头看了我一眼,眼底的温柔与坚定像一道屏障,瞬间隔绝了殿内的寒意。我望着他的侧脸,鼻尖一酸,却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将涌到眼眶的泪水逼回去——他越是护我,纪伯宰的怒火便会越盛,而我,终究是他的劫。
纪伯宰目光死死锁住我说。
纪伯宰听说沈爱卿与夫人育有一子,今日为何未将孩子带来?
他指尖停顿在御座扶手上,眼底翻涌着晦暗的光,语气里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
纪伯宰想来是怕朕见了,会想起当年你在王府弃朕而去的绝情。拓跋绒儿,你当年说走就走,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如今倒是好,转头便给沈爱卿生了孩子,这般狠心背叛,沈爱卿就不怕哪天你也弃他与孩子而去?
沈清辞陛下说笑了。阿绒并非绝情之人,当年她离开必有隐情,臣信她。至于阿殊,他是臣与阿绒的孩子,臣会用一生护他周全,阿绒亦会如此——她绝非轻言抛弃之人,陛下以‘背叛’二字定论,未免有失公允。
这时,皇后从凤椅上起身,裙摆摇曳生姿,走到我面前,故作亲昵地拉住我的手,语气柔得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