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破晓

攀爬冰崖的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冰层光滑如镜，每一步都要借助冰缝和岩石的借力点，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下方的雪谷。顾辰的伤口反复开裂，鲜血浸透了布条，冻成了暗红色的冰碴，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可他依旧紧紧攥着沈砚的手腕，用沙哑的声音不断提醒：“踩稳左边的冰棱，别慌。”

沈砚的手心早已被冰棱磨得鲜血淋漓，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松手。他看着顾辰苍白却依旧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执拗的力量——他不能拖后腿，更不能让顾辰的牺牲白费。

不知攀爬了多久，两人终于踩着最后一块凸起的岩石，落到了冰崖底部。这里的风雪比山顶稍缓，稀疏的雪松扎根在雪地中，枝干上堆满了积雪，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卫士。

“顺着这条雪道走，不出三里就能看到狼牙寨的哨卡。”顾辰喘着气，指着前方一条被积雪覆盖的隐秘小路，眼底终于露出一丝放松。这条小路是当年他亲手勘察的密道，只有狼牙寨的核心成员知晓，即便沈牧还有残余势力，也绝不可能找到这里。

沈砚点点头，搀扶着顾辰，一步步朝着小路深处走去。雪道两旁的雪松越来越密集，枝叶交错，将外界的风雪隔绝了大半，空气也渐渐变得温暖了些。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陡峭的山壁，山壁中间有一道狭窄的石门，石门两侧各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汉子，腰间佩刀，眼神锐利如鹰，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看到顾辰和沈砚的身影，两人立刻握紧刀柄，厉声喝问：“来者何人？此地乃狼牙寨地界，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顾辰停下脚步，扯下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玄铁令牌，令牌呈狼形，背面刻着一个“辰”字，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告诉秦风，故人顾辰来访。”

两名守卫看到令牌，脸色骤变，连忙收起刀，恭敬地躬身行礼：“属下不知是统领驾到，失礼之处还望恕罪！”其中一人快步跑向石门内侧通报，另一人则推开石门，侧身引路，“统领请随我来。”

穿过石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这里竟是一处隐藏在雪山深处的山谷，山谷中间有一片开阔的平地，错落有致地搭建着数十间木屋，木屋周围插着黑色的狼头旗帜，几名身着黑衣的汉子正在雪地中操练，招式凌厉，吼声震天，充满了悍勇之气。

沿途的寨中之人看到顾辰，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敬畏，下意识地躬身行礼，口中低声唤着“统领”，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显然，顾辰在这座寨子里，有着极高的威望。

沈砚跟在顾辰身后，心中暗暗惊讶。他没想到，这座隐藏在雪山深处的寨子，竟然有如此规模，寨中人个个身手不凡，纪律严明，显然不是普通的山贼窝，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顾辰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过多停留，在守卫的带领下，朝着山谷最深处的一座最大的木屋走去。木屋通体由粗壮的松木搭建而成，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聚义堂”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刚走到门口，一道洪亮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来，带着几分急切和欣喜：“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屋内快步走出。来人身材高大，约莫三十多岁，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刚毅，眼神锐利，下巴上留着一圈短须，身上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他看到顾辰，眼中瞬间泛起红血丝，快步走上前，紧紧握住顾辰的手臂，声音哽咽：“大哥，这些年，你受苦了。”

此人便是狼牙寨的现任寨主，顾辰当年的得力部下，秦风。

顾辰看着秦风，眼中也泛起一丝暖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子风，辛苦你了，这些年，多亏有你守着狼牙寨。”

“这都是属下该做的！”秦风摇摇头，目光落在顾辰渗血的手臂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大哥，你受伤了？快进屋，我立刻让人去请大夫！”

说着，秦风连忙搀扶着顾辰走进屋内，沈砚也紧随其后。屋内陈设简单，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条木桌，两侧是几张木椅，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标注着边境及周边的地形，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兵器和盔甲，透着一股军旅气息。

秦风将顾辰扶到椅子上坐下，立刻吩咐手下：“快去请张大夫过来，再备些热水和干净的布条！”

手下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下顾辰、秦风和沈砚三人。秦风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和好奇：“大哥，这位是？”

“他叫沈砚，是我的儿子。”顾辰看着沈砚，眼神柔和了几分，“沈家遭难，沈牧谋反，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秦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朝着沈砚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原来是少公子，属下秦风，见过少公子。”

沈砚连忙起身回礼：“秦寨主不必多礼，日后还要劳烦寨主关照。”他能感受到秦风对顾辰的忠心，也能看出此人的豪爽和沉稳，心中渐渐放下了戒备。

“少公子客气了，统领的亲人，就是我狼牙寨的亲人，日后在寨中，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秦风爽朗一笑，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沈牧那个奸贼，竟敢谋反作乱，残害忠良，大哥，此仇我们必报！”

“我此次回来，正是为了此事。”顾辰点点头，语气凝重，“沈牧勾结北狄黑狼卫，当年的宫变，背后也有北狄的影子。如今沈牧已死，可黑狼卫依旧是心腹大患，而且朝中必有他们的内应，若不彻底铲除，后患无穷。”

秦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大哥放心，狼牙寨如今有三百弟兄，个个都是当年跟随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二十名擅长侦查的暗哨，遍布边境及江南一带，只要大哥下令，我们随时可以出战！”

沈砚闻言，心中暗暗惊叹。他没想到，狼牙寨不仅有三百精锐，还有遍布各地的暗哨，这样的势力，足以成为他们复仇的坚实后盾。

“目前不宜轻举妄动。”顾辰摇摇头，语气沉稳，“沈牧虽死，但他在江南的势力并未完全清除，北狄黑狼卫也只是损失了一部分人手，而且朝中的内应尚未浮出水面。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精蓄锐，查清朝中内应的身份，联合忠于皇室的旧部，等待最佳时机。”

秦风点点头，眼中露出敬佩之色：“大哥说得是，属下明白。”他深知顾辰的谋略，当年若非顾辰运筹帷幄，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在朝廷的通缉下存活至今，更不可能建立起狼牙寨这样的势力。

说话间，一名大夫提着药箱走进屋内，身后跟着的手下端着热水和干净的布条。秦风连忙让开位置，让大夫为顾辰处理伤口。

大夫仔细检查了顾辰的伤口，眉头紧锁：“统领的伤口已经感染，而且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说着，他熟练地清理伤口、涂抹药膏、重新包扎，又开了一副补血养气的药方，叮嘱道：“每日煎服一剂，切忌剧烈运动，饮食以清淡为主。”

秦风连忙吩咐手下按照药方抓药煎服，又安排了一间干净的木屋给顾辰和沈砚休息。

木屋虽小，却温暖干燥，床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和棉被，桌上摆放着热茶和点心。顾辰连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服用了药物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沈砚坐在床边，看着顾辰熟睡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从沈家灭门到如今抵达狼牙寨，短短数日，他经历了生死离别，见识了人心险恶，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依靠。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皑皑的白雪和远处操练的寨中弟兄，心中的复仇火焰愈发坚定。狼牙寨是他的避风港，也是他的战场，他要在这里好好修炼武功，学习谋略，早日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和顾辰一起，为沈家报仇，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窗外的风雪已经停了，东方的天际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晨曦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泛着金色的光芒。新的一天已经到来，而属于他们的复仇之路，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