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陆程文被赶下车,失魂落魄走在雪城街头。
久未吸烟的他,此时心乱如麻,买得香烟一包,吞吐云雾,漫无目的。
忽有轿车骤停身侧,华雪凝推门而下,不待陆程文开口,一掌劈在后颈。
陆程文眼前一黑,已被拽入车内。
及至转醒,但见自身被缚于椅,一盏明灯晃眼,唯见一男子轮廓隐于暗处。
“陆程文,尔真乃棘手之患。”
“龙傲天!?”陆程文心头一沉,暗叫不妙。
“某实是无奈!”陆程文急辩,“彼贼初见便要轻薄徐雪娇,当时君不在侧,某又力弱,岂能任其放肆?徐雪娇乃君预定后宫之人,某实为君护花!”
“那茶楼之中,尔何故冒充于我?哄他投那五十亿于你项目?”
“兄长明鉴!当时情景,某敢吐实言否?为护徐雪娇,某曾掌掴他四记耳光。若教他知某诓骗,岂不立毙某于掌下?兄长肯为某辩乎?”
“哈哈,断然不会。”
“故某实出无奈!”
“既如此,休怪某亦无奈矣。”
“意欲何为?”
“放心,不取尔性命。”
龙傲天叹道:“不意区区五十亿,竟逼某动用‘移形换脸大法’。”
“此是何术?”
龙傲天拨开明灯,拍其面颊道:
“为速得五十亿,某无暇与尔等周旋。且借尔面容一用,教那蠢材先行过付。待某并吞三族……”
龙傲天切齿道:“便轮到尔陆家!雪凝,准备。”
“且慢!万事可商!某愿奉上五十亿,某愿……”
华雪凝近前:“噤声。不伤尔命,只暂换尔与少主面容。不痛不痒,然十二时辰内,尔之身份,不复为己有。”
“岂有此理!尔等狂徒,怎尽会此等妖术!某这反派除却银钱,别无长物,尔等或施奇技,或用法宝,胜某岂是本事?某瞧尔等不起!”
龙傲天二人置若罔闻。
“少主,”华雪凝道,“移形换脸大法,以您伤体,恐难持久。且一旦施术,近期功力或将再损。”
“无妨。”龙傲天决然道,“此时武力无大用。江湖非打杀之地,乃人情世故之场。此事不定,并吞雪城四族便成空谈。况最多十数时辰,无碍。”
***
话分两头。
铁坨王立于客栈轩窗之前,垂首嗫嚅:“是是是,某知错……军师恕罪,某实未料……”
军师怒声贯耳:“未料?连自家少主皆能错认,尔可能错得更甚些么!”
“然当初某来时,既无姓名亦无信物,更无接头暗语……”
“少主何等人物!岂可教人知他与组织有涉?岂能如尔等设甚暗语?”
“非是此意……实是那陆程文奸猾太甚!风流潇洒、左拥右抱,装模作样之能,登峰造极!”
“某不管尔这猪脑所思为何!事已至此,尔当全责!”
“是是是,某这便寻少主请罪。”
“此事若再办砸,便提头来见!”
军师言罢,愤然断线。
铁坨王闭目仰首,满面羞惭。
“丢尽颜面矣。”
“铁王,莫非……那龙傲天方是少主?”
铁坨王紧攥话筒,竟将话筒捏得粉碎。
切齿道:“陆程文!这厮王八羔子!竟将本座当猴耍弄!”
转身揪住属下衣领,目眦欲裂:“彼更当众掌掴某四记耳光,骂某愚钝!实是……欺人太甚!”
那人道:“铁王息怒,某等这便寻他,取他性命。”
铁坨王推开他:“自然要杀。”
又长吁一气:“然非此时。现下不可杀他,不可乱少主布局。然某不能杀他,亦不能任他逍遥。某纵横江湖多年,未尝受此大辱!某之杀手生涯,从未遭此奇耻!”
“某等这便去断他双腿,教他余生轮椅度日!”
“不!某当亲往!不亲手整治这姓陆的,某死不瞑目!”
***
不知几时,陆程文悠悠转醒。
身无痛楚,然处此阴暗陌生之地,仍觉毛骨悚然。
如何是好?须思脱身之策,岂可坐以待毙。
对了!遁地符!
陆程文暗唤系统,以念择定“遁地符”。
——遁!
陆程文直向下遁,因思:若横向遁逃,虽可脱缚,然仍困此室中。观此似在某高楼,向下或可至别层,便可逃生。
砰然一声,陆程文直坠而下,跌入一大浴池之中。
池中一女惊声跃起。
陆程文浮出水面,睁眼便见——冷清秋。
冷清秋急扯浴巾掩胸,退至墙角,惊惧道:“龙傲天!尔欲何为!?”
陆程文急道:“是某,陆程文!”
“胡言乱语!速速离去,否则某便呼人!”
“且慢!莫喊,某实是陆程文!乃龙傲天以妖法换吾面容!”
冷清秋一双玉腿并拢,方才出水面,其腿修长莹白,晃人眼目。
清水沿腿流下,更添魅惑。
“尔……清秋当先掩下身。”
“呀!”冷清秋惊叫,急以浴巾掩下。
此刻冷清秋惊惶失措,顾下失上,丰腴酥胸只得以玉臂横掩,挤得玉峰变形。
陆程文忙扯过旁侧布巾递上。
冷清秋伸手欲接,忽觉身无寸缕,急又掩体:“尔……尔出去!”
陆程文顾不得许多,近前以布巾覆其躯:“清秋听某一言,某实是陆程文!三年前中秋夜宴,某曾向尔表心意,尔泼某一盏红酒,叱某离去;尔诞辰乃X月X日,除经世之学,尔尚好音律丹青,若非营商,尔当作画师。尔善琴与筝。嗜川味,然惧其辛辣,不敢多食。昔日叛尔之闺中密友名万小玲。某三载风雨无阻赠尔百合,因尔最喜此花……某实是陆程文。”
冷清秋惊愕难言。
此等琐事,龙傲天断然不知,唯那痴心郎君方能如数家珍。
“尔……当真……是……陆程文?”
冷清秋决意一试:“好,尔若真是陆程文,便说出陆伯父之联络符印。此处有传声机关,尔即刻拨通,请他速速安排你我定亲。”
陆程文不明其意,眉头紧锁:
“定甚亲?早言你我非良配!某若以此面目通话,回头岂不被他以笤帚抽杀?”
“尔于心中默想一事。”
“何事?”
“某不管,总之尔即刻默想一事。”
“这……”
“速想!否则某便报官!”
陆程文无奈,只得暗想:
【这死丫头!某想——扯尔布巾,按尔于榻,痛打玉臀!】
冷清秋闻此心声,顿觉熟悉,终敢断定此人确是陆程文。
“果真是尔?”
“竟真有效用!?”
“尔如何……变作龙傲天之貌?”
“一言难尽。这厮会甚移形换脸妖法,欲借某面诓那铁坨王速速过付。”
“世间竟有此等妖术!?尔等究竟是何方神圣!?”
“某一无所能!唯他会此等奇门异术。尔速更衣,某不看便是。”
陆程文言罢转身。
冷清秋急披浴袍,不时抬眸窥视。
【其实多看几眼亦无妨罢?某何故作此君子态?】
【此等情形,某若不提,她或亦能默许。】
【噫!此时尚胡思乱想!当先思保命之策!】
冷清秋闻此心语,嫣然一笑,更无疑虑。
此时外间叩门声起。
韩月道:“冷总,陆总来访,言欲与您商议投资之事。”
“知晓了。”
“冷总,您无恙否?”
“无恙。”
“当真无恙?”
冷清秋翻个白眼:“确然无恙!”
“然方才闻您惊呼……”
陆程文怒道:“她言无恙便是无恙!”
韩月一怔:内间怎有男声!?
冷清秋轻捶陆程文,启门一缝:“韩月。”
“冷总,您……”
“哎呀无恙。”
见冷清秋确然无事,韩月稍安。
心道:东家亦是凡人,金屋藏娇……亦在情理之中。
冷清秋窥破下属心思,含笑道:“是陆程文。”
“哦!”韩月长舒一气,抚胸释然。若是旁人,她或担忧,若是陆程文,则全然无虑。
一来二人婚约已非秘事。
二来,天下人皆可能害冷总,独陆程文宁舍己命,亦不教冷总受半分委屈。
冷清秋亦觉此事不雅,粉面生霞:“某亦不知他如何潜入某房中。尔去外间稳住,某片刻即出。”
韩月笑道:“某懂,无妨。某先出去,不急,尔等……可再续前缘。”
不待冷清秋辩解,韩月已翩然离去。
冷清秋回眸,瞪陆程文一眼。
韩月边走边思,愈觉有趣。这一对冤家纠缠三载,闹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二人乃至两族,皆因他等之事颜面有损。
然则……折腾这般久,终是成了眷属。
韩月心下稍宽,行至议事厅,却骤然愣住,懵在当场。
是了!
外间尚有一陆程文在!
那内间之人是谁!?
冷总竟在内间藏了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