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盯着铁坨王那副不忿模样,心头暗骂:
我这般明示点拨,你这蠢材竟还不开窍,反倒恼将起来?
他咬紧牙关,低声道:“你认错人了!”
陆程文岂容他多言,当即开口:“铁先生,陆某不喜废话。今日能否签约,给句痛快话。”
“能!”铁坨王连声道,“能能能,立契、过付,一气呵成。某办事向来利落。”
龙傲天怒火攻心:“你能个甚!你连是非曲直尚未辨明!”
铁坨王拍案而起:“你给我滚远些!某忍你多时矣!”
龙傲天瞠目结舌,万不料这北地分舵一个小小头目,竟敢如此放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铁坨王怒火中烧,强自按捺,一把攥住龙傲天衣领,压低嗓音:
“小兔崽子,某今日身负要务,若非需配合我家少主做戏,扮那文明商贾,早将你拖出去捶上半个时辰了!”
“你竟敢……”
“某警告你!”铁坨王捏住龙傲天下巴,转向陆程文,“我家少主乃天纵奇才,盖世英豪。你且看他!”
“我家少主风流倜傥、坐拥双美,玉树临风、气宇不凡。再看你这厮!”
铁坨王讥笑道,“一脸穷酸相,浑身透着寒酸气,也配做千峰副总裁?那边大总裁尚在我家少主怀中撒娇讨巧,你有几个胆子,屡次与我家少主作对?”
“我……”
“识相的就乖乖为我家少主提鞋牵马,或可留你有些用处。再敢聒噪,某一脚踹死你!”
龙傲天气得浑身发颤。
铁坨王暴喝一声:“滚开!”
龙傲天忍无可忍,厉声吼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才是你家少主!”
铁坨王一怔,瞥向陆程文。
陆程文心中擂鼓,面上却慵懒闭目,瘫坐椅中。
冷清秋正为他揉腿松筋,徐雪娇摘了颗葡萄喂入他口中,陆程文眼都未睁。
铁坨王嗤笑:“小子,想冒充大人物,也当撒泡尿照照自家模样!你算哪门子少主?”
一指陆程文:“瞧见没有?那等左拥右抱、装于无形的,方是少主本色!就你?回家吃屎罢!”
龙傲天捂胸喘息:“你……你看不出他半点功夫不会?”
“此乃少主韬略!故作弱态。他若出手,弹指间便教你灰飞烟灭!”
“他那副纨绔德行,分明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此乃我家少主伪装!你这等蠢材岂能参透?装模作样乃一门深奥学问。越是高人,越要离经叛道、玩世不恭。瞧你为这点琐事急得如憋尿三斤,也配冒充我家少主?”
“你……”
二人至此已亮明身份,打起了明牌。
那边厢,冷清秋却已将龙傲天底细看透。
她心中冷笑:为吞我冷家,这龙傲天倒是煞费苦心。骗我爹说能引来财团投资,五十亿只取一分利。
但凡经商的都明白,这等巨资,一分利岂非赔本买卖?
天下哪有这般痴人?
爹爹竟信他鬼话,实是病急乱投医,方寸已乱。
若非程文哥,我冷清秋此生恐难识破此獠奸险。
徐雪娇亦暗自思忖:
此人好生阴险!分明是自家麾下,偏要扮作外间富商,假作看他情面投资。
如此方能取信冷家。明为生意往来,实是觊觎冷家千亿家业。
投五十亿,换千峰集团权柄,此后便可步步蚕食,乃至鲸吞整个冷家。
此獠阴险且背景深厚,程文哥谨慎周全,我等确当万分小心。
陆程文不欲久缠,急欲脱身。
“铁先生,有完没完?要与此蠢材聊到几时?陆某叫你来,是为与傻子磨牙么?”
铁坨王忙道:“陆总恕罪,某等即刻立契。”
陆程文起身:“明日一早,自来大圣集团寻我总经理签约。休再耽搁!”
言罢便要离去。
铁坨王连声道:“是是是,耽误陆总了,您慢走,慢走……”
龙傲天暗松口气:幸而彼处无现成契约,否则这五十亿岂非打水漂?
他点指铁坨王:“你好,你好得很!”
铁坨王瞪眼道:“姓龙的,你已上了某的生死簿。某保你活不过本月晦日。咱们走着瞧!”
***
陆程文一登车便连声催促:“快!快走!”
车子疾驰而去。
陆程文回望无人追赶,方长舒一口气。
徐雪娇嬉笑道:“程文哥,方才可舒坦?两大美人伺候着,美煞了吧?”
陆程文瞪她:“你还有心说笑?方才何等凶险!那龙傲天非是善类,铁坨王与那四条莽汉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舒坦个鬼!”
冷清秋神色凝重:“陆程文,纵是做戏,你与雪娇也太过了些。你且说清,方才可曾暗爽?”
陆程文愕然:“你关心的竟是这个!?”
此时徐雪娇娇小身躯爬至前座,将一似铜钥般物件插入车前机关孔窍。
她爬越扶手箱,身上学童短裙翻卷,玉臀圆润,素色底裤……
陆程文直勾勾盯那裙下风光,一时痴了,口中喃喃:“某在办正事,何曾分心,皆是逢场作戏,未曾走心……”
冷清秋一把捏他下巴转向自己:“你看甚哩!”
“啊?!”陆程文回神,“未曾偷看雪娇白绫底裤……”
徐雪娇已爬回后座,红着脸瞪他,对车夫道:“启那传声机括。”
又羞又恼瞪陆程文一眼。
陆程文慌忙解释:“某实未看清……只瞥见一线……非是故意……是那角度……”
“行了,听罢。”
传声机括中,传来龙傲天与华雪凝对话。
“这蠢材!”龙傲天怒声传出,“竟连主子都辨不清,还敢辱我!”
华雪凝声冷如冰:“属下可斩他,为主上出气。”
“斩他何用!某要他那五十亿银钱!”
华雪凝道:“属下去为主上夺回。”
龙傲天郁闷道:“若能强夺,何须这般周折?某要他心甘情愿配合,方能在冷天豪面前显我手段!如此方能替下冷清秋,执掌千峰,进而吞并冷家全数产业!”
华雪凝道:“区区冷家,何必大费周章?略施手段便可……”
龙傲天气极反笑:“雪凝,你剑道天赋卓绝,然此间事非比武功,非是皆可力压。”
“某要的是一个完整无恙、运转如常的千峰集团;要冷家满门对某心悦诚服,甘为某之钱囊。日后某方能放手,由他等兢兢业业为某聚财。硬夺不难,然则夺来之后,是你经营还是某经营?”
“况且冷清秋必是某的!此等绝色,岂容旁落?只要冷清秋成某之妇,对某死心塌地,那控制她一人,便是控制整个千峰。”
华雪凝轻叹:“属下不懂这些。主上有何差遣,吩咐便是。”
龙傲天沉声道:“某有一计,可扭转乾坤!”
吱——!
机括忽传刺耳锐响,继而是长串尖鸣。
徐雪娇懊恼:“被发觉了。”
陆程文看向徐雪娇:“你还会窃听之术?”
“嗯哼。”徐雪娇得意道,“赵刚在车中劝你遮掩假药消息之言,某一字未漏。”
陆程文恍然:“原来你早知我必会销毁,故意说赞同我继续售卖?”
徐雪娇含笑点头。
她与赵刚在车中并未提及销毁之事,然此时只得认下,否则无法解释为何笃定陆程文不售假药。
总不能坦言“你之心声我皆听闻”罢?那会吓走他的。
“正是。”徐雪娇道,“故而某知,你这人虽看似形容轻浮、好色成性,然在大是大非上,倒还端正。”
冷清秋亦莞尔:“那日堂会某亦看了,你所行确是正道。”
【此番完了!此等言语被她二人听去,定不会恋慕龙傲天了,如今怎生收场?】
【偏还当某是好人,某哪有那般好!】
陆程文郁闷难当:“总之此事早晚败露,届时龙傲天不寻某算账,铁坨王亦饶某不得。你二人速速离去。”
冷清秋道:“我等可联手应对龙傲天与铁坨王。”
徐雪娇瞥冷清秋一眼,顾全大局道:“正是。照此情形,他所图非仅冷家,我徐家乃至陈家,皆在其谋算中。冷家若倒,下一个便是徐家或陈家。”
陆程文心中叫苦不迭。
【不论他目标次序如何,某多半是必死无疑。你二人跟着某,只会遭殃啊!】
陆程文长叹:“总之,离某远些对大家都好。下车罢,各归各位。”
冷清秋欲再言,陆程文不耐道:“下车!”
“那我等……”
“什么你我!”陆程文喝道,“某是某,你是你!你这扫把星,还嫌害某不够么!”
冷清秋纵知他是故意驱赶,此刻亦受不住这般叱骂。
推门下车:“陆程文,你就是不信我!”
车门砰然关闭。
徐雪娇轻笑:“早该离去,还当程文哥会舔你一世么?蠢女子。”
“你也走。”
“啊?”
“某说你也走!往后少在眼前晃悠!”
“你凭何骂我!”
“某乐意!”陆程文瞪眼,“不痛快么!?”
徐雪娇泪光盈盈:“你撒谎!你骗人!你分明心仪某!”
“某见你就烦!走啊!”
徐雪娇哇地哭出声,推门下车。
陆程文长叹一声,垂首揉捏太阳穴。
【此番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