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依旧无情地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临时标记建立了生理上的短暂链接，Peat能模糊地、不受控制地感知到，Fort并未走远，那股烦躁而冰冷的雪松气息就在这栋别墅的某处沉重地盘旋、冲撞，和他自己胸腔里那片死寂的荒芜形成可悲的呼应。

Peat缓缓闭上眼，将滚烫的脸颊埋进沙发靠垫那冰凉的皮质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Fort身上那股强势的雪松气息。

棋局，因为这场失控的标记，已经被彻底搅乱。开局充满了血腥与欲望的气息，而他们，都已经落下了无法悔改、注定纠缠的一子。只是，在这一片混乱的迷雾中，谁才是真正的猎手，谁又是猎物，或者……他们最终都只是被欲望和命运摆布的棋子，答案似乎已经在这信息素交织的、没有出口的迷宫里，变得模糊不清了。

而明天，当阳光照进这栋别墅，当律师带着那份决定性的文件到来，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向中天，将客厅的阴影拉得愈发狭长。Peat依旧蜷缩在沙发上，颈侧的刺痛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跳痛，像一根细密的针，反复提醒着他身上那个属于Fort的印记。空气中的信息素终于沉淀下来，水仙花的冷香与白兰地的醇厚不再是针锋相对的厮杀，而是化作一团黏稠的雾，将他裹在中央，密不透风。

他慢慢坐起身，丝质衬衫的领口早已被揉得不成样子，松垮地挂在肩头，露出锁骨处一片淡淡的红痕。指尖抚过颈侧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Fort齿间的温度，灼热得像是要烧穿皮肉，直抵骨髓。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人，真的是为了所谓的“保障”才铤而走险吗？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句“别装作你不想”，究竟是在挑衅Fort，还是在逼自己承认心底那点早已被恨意掩盖的、不该有的悸动。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是Fort的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Peat没有回头，只是将衬衫的领口拉高了些，遮住那个刺目的印记。他听见Fort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的声音，冰块碰撞的脆响再次响起，和几小时前一样，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片刻后，一杯琥珀色的液体被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Fort的气息笼罩过来，带着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凉意，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属于Alpha的冷冽信息素。“喝点东西。”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话。

Peat没有动，只是盯着那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缓缓融化，在杯壁上留下一圈圈水渍。“怎么？怕我下毒？”Fort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拉过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与他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对峙。

“不敢。”Peat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Fort少爷要对付我，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手段。”他端起酒杯，仰头饮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在胸腔里燃起一团火，却压不住颈侧那越来越清晰的刺痛。

Fort看着他仰头时露出的脖颈，那片白皙的皮肤上，临时标记的齿痕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带着毒的花。他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杯壁，那里还残留着Peat刚才触碰过的温度。“明天律师来之前，把自己收拾干净。”他忽然说，语气冷硬，“父亲的葬礼刚过，别让人看了笑话。”

“笑话？”Peat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我们现在这样，难道还不够可笑吗？”他放下酒杯，直视着Fort的眼睛，那双总是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Fort的影子，“一个是觊觎家产的Omega，一个是刚刚标记了父亲配偶的Alpha，说出去，大概能让整个上流社会笑掉大牙。”

Fort的眼神骤然变冷，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水仙花的信息素变得凌厉起来，像冰锥一样刺向Peat，带着警告的意味。“看来那杯酒还没让你清醒。”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人，“记住你的身份，Peat。你是父亲法律上的配偶，但也仅此而已。别妄想用一个临时标记，就能改变什么。”

“我从没想过改变什么。”Peat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只是在陈述事实。Fort，你敢说，你对我做的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恨我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了Fort心底那把尘封的锁。

Fort的身体猛地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肆。”说完，转身就往楼梯走去，脚步比刚才快了许多，像是在逃离什么。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