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气里失控的信息素在标记完成的瞬间，达到了一个诡异而黏稠的平衡。

先前如同风暴对冲般激烈的水仙花与白兰地，此刻像是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两种烈酒，甜腻与醇厚交织，缠绕在两人周身，形成一种私密而屈辱的帷幕，宣告着一种既成事实的占有。这个临时标记像一道灼热的烙印，不仅深深刻在Peat白皙颈侧最脆弱的腺体上，那滚烫的感知也仿佛烫进了Fort自己的灵魂深处。

Fort撑起身体，胸膛剧烈起伏，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Peat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皮肤上。他的眼神里，暴戾的欲望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茫然与审视。他看着身下的人，Peat闭着眼，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微微颤抖，像被暴雨打湿的蝶翼。他苍白的唇上还留着被啃咬过的痕迹，红肿而糜艳。

刚才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劲头消失了，Peat此刻安静得像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心和颈侧那个清晰的齿痕，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Fort伸出手，指尖有些僵硬地拂开Peat额前被汗水浸湿的黑发。这个动作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事后的温存，却又立刻被冰冷的现实拉回。

“现在，”Fort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部分冷静，带着一丝嘲讽，“你得到你想要的‘保障’了？一个顶级Alpha的标记。”

Peat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他没有看Fort，只是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破碎的笑。

“保障？”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事后的疲惫和某种自嘲，“不过是……从一个泥潭，陷进另一个更深的罢了。”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Fort一下。Fort皱起眉，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再次升起。他讨厌Peat这副看透一切、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样子。他抓住Peat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来看自己。

“看着我！”Fort命令道，雪松信息素不自觉地再次施加压力，带着Alpha对已被标记的Omega天生的掌控欲，“别摆出这副受害者的样子！是你先招惹我的！”

Peat的下巴被捏得生疼，但他没有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Fort，眼神慢慢聚焦，里面重新凝聚起那种让Fort又恨又着迷的复杂光芒——脆弱，又倔强。

“是，是我招惹你。”Peat的声音清晰起来，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平静，“所以，Fort少爷，你现在满意了？标记了你父亲留下的Omega，感觉如何？是不是……特别有征服感？”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向Fort最不愿意面对的部分。那股刚刚被压抑下去的暴戾几乎又要冲上来，Fort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从沙发上起身，背对着Peat，整理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衫。

空气中，属于他的雪松信息素依旧霸道地缠绕着那缕水仙花香，仿佛在无声地宣示主权。这气味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提醒着他，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

“收拾干净。”Fort没有回头，声音冷硬，“明天律师来了，别让人看出什么。”

他说完，迈步就要离开这个让他失控的地方。

“Fort。”

Peat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Fort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

“标记只是开始，”Peat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遗嘱……你会遵守吗？无论里面写了什么。”

Fort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他当然知道Peat在问什么。父亲的遗嘱，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比临时标记更现实、更冰冷的枷锁。

“这不关你的事。”Fort冷冷地丢下一句，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客厅。

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Peat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还未散去，身体上的不适感和颈侧的刺痛清晰地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他抬起手，轻轻触碰着那个新鲜的标记，眼神空洞地望着Fort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