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的风带着黄沙的凛冽，刮在人脸上生疼。永琪带领的队伍已经在戈壁上走了半月，沿途尽是荒芜的景象——田地里的庄稼被蝗虫啃得只剩残茎，村庄里十室九空，偶尔遇到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眼里也只剩麻木的绝望。
“将军，前面就是凉州城了。”副将指着远处的城楼，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他们一路追查尔康的踪迹，只在一处被劫的驿站旁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以及几具劫匪的尸体，却始终没有尔康的下落。
永琪勒住马缰，望着那座在风沙中显得萧瑟的城楼，眉头紧锁：“进城后先找到知府，查清楚尔康是否来过这里。”
凉州知府听闻亲王驾到，慌忙出城迎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言语间却总回避灾情的严重。永琪耐着性子询问尔康的下落，知府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半月前确实有位钦差大人路过，只是后来听说在城外遭遇劫匪，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小燕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揪住知府的衣领，“你再说一遍！尔康怎么可能凶多吉少！”
“小燕子，不可鲁莽。”永琪拉住她，眼神锐利地看向知府，“劫匪是什么来路？为何偏偏袭击钦差？”
知府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下：“王爷饶命！那些劫匪是本地的马匪，向来横行霸道，官府也奈何不得……至于为何袭击钦差，下官实在不知啊！”
永琪冷哼一声，让人将知府看管起来，自己则带着队伍在城里搜查。凉州城比想象中更破败，街道上布满灰尘，商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药铺还开着，却挤满了求医的百姓。
“你看那边。”小燕子指着街角一个蜷缩的乞丐，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看到官兵时吓得瑟瑟发抖。小燕子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块干粮递给他：“别怕，我们是来找人的，你见过一个穿着官服、腰间挂着玉佩的人吗？”
乞丐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吃着，含糊道：“见过……半个月前，有个戴玉佩的大人被马匪追着往西边跑了，好像中了箭……”
“西边？”永琪心中一紧，“西边是什么地方？”
“是黑风寨，马匪的老巢。”乞丐说着，打了个寒颤，“那里地势险要，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
当晚，永琪在临时驻扎的驿站里召开会议。副将建议先休整几日，再派人去黑风寨打探，永琪却摇头：“多等一日，尔康就多一分危险。今夜我们就出发，突袭黑风寨。”
小燕子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永琪按住她的肩，“黑风寨凶险，你留在城里接应，若是我们明日未归，就带着队伍回京城报信。”他知道小燕子的性子，若是不让她参与，定会闹个不休，可黑风寨地势复杂，他不能让她再涉险。
小燕子眼圈一红，却用力点头：“好，我等你。但你们一定要把尔康带回来！”
深夜的黑风寨笼罩在月色下，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永琪带着五十名精兵，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上山寨。寨门守卫森严，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猜拳饮酒的声音。
“左边有个侧门，防守薄弱。”一个曾是江湖人的士兵低声道。永琪点头，带人绕到侧门，用特制的工具撬开门锁，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寨子里的马匪大多喝醉了，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永琪一行人避开巡逻的守卫，直奔关押人质的后院。刚转过一个拐角，就听到一间柴房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是尔康的声音！”永琪心中一喜，示意士兵上前开锁。柴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尔康躺在草堆上，脸色苍白如纸，左臂上中了一箭，伤口已经化脓，身上还有多处刀伤。
“尔康！”永琪冲过去，握住他的手，“你怎么样？”
尔康缓缓睁开眼，看到永琪时，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别说话，我们带你出去。”永琪让人背起尔康，正准备撤离，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马匪发现了他们！
“跟我走！”永琪拔出剑，带着众人往外冲。马匪黑压压地涌上来，刀光剑影在月光下闪烁。士兵们奋力抵抗，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陷入了包围。
就在这危急时刻，寨外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永琪抬头一看，只见小燕子带着剩下的士兵冲了进来，手里还挥舞着一把长刀，嘴里大喊着：“永琪！我来帮你！”
“你怎么来了？”永琪又气又急，却没时间细问。小燕子的到来虽打乱了计划，却也解了燃眉之急。两队人马合力拼杀，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了黑风寨。
回到凉州城时，天已微亮。军医立刻给尔康诊治，拔出箭头时，发现箭上竟涂了毒药。“幸好送来及时，再晚半日，毒性就侵入心脉了。”军医擦着汗，让人煎药。
小燕子守在床边，看着尔康昏迷的样子，眼泪掉个不停：“都怪我，要是我不任性，尔康也不会……”
“不怪你。”永琪递给她一块帕子，“是我低估了马匪的凶残。再说，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怕是真的困在黑风寨了。”
尔康昏迷了三日才醒来。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紫薇：“紫薇……她还好吗？”
永琪握住他的手：“她很好，在京城等你呢。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带你回去。”
尔康虚弱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没能查清楚灾情……那些官员，勾结马匪，把朝廷的赈灾粮都私吞了……”
“我知道。”永琪道，“我已经让人把凉州知府和黑风寨的头目都抓了，等你好一些，我们就带着人证物证回京城，定要让他们受到严惩。”
窗外的风沙依旧在刮，但柴房里却透着一丝暖意。尔康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多亏了这些亲人的牵挂。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紫薇的笑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好起来，回到她身边。
而远在京城的紫薇，正坐在窗前，将一封写好的信放进信封。信里没有抱怨，没有担忧，只有些家常琐事——漱芳斋的石榴熟了，绵亿长出了两颗小牙，老佛爷让人送来了新茶……她在信的末尾写道：“风大，记得添衣。我等你。”
她不知道，这封信很快就会随着快马，奔向千里之外的甘肃，带着京城的暖意，驱散那里的风沙与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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