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台外，晨光如金。

凰璃站在石阶上，看着远处翻涌的云海。她的神力尚未完全恢复，胸口仍残留着混沌之力侵蚀的隐痛。那感觉像是有根极细的冰针，时不时刺入心脏。

敖炎就站在她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调整着金刚圈的位置。那圈环在他腕间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感应到即将来临的危险。

"真的要去？"玄冥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声音低沉。

凰璃转过身："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吗？"

老神看着她，目光复杂："女娲遗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凰璃语气平静，"那里藏着女娲真正的秘密。"

敖炎冷笑一声："不管藏着什么，只要能彻底清除她体内的混沌之力，我都会去。"

玄冥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变了。"

敖炎没说话。他确实变了。从在天界被囚禁开始，从看着凰璃为救自己而几乎消散开始，他就不再是那个只会用拳头说话的龙娃。

"走吧。"凰璃轻声说，"我们已经耽误太久了。"

两人踏出补天台的一刻，天边的云突然剧烈翻滚起来。一道漆黑的裂缝在空中蔓延，像是某种东西正在撕开空间。

凰璃皱眉："它来了。"

"让它来。"敖炎握紧金刚圈，雷光在指间跳跃。

黑雾从裂缝中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只巨大的眼睛。那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终于等到你们。"一个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

凰璃的手指微微收紧。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之力在回应那个声音。

"别让它影响你。"敖炎低声说，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手腕。

凰璃点点头。他的触碰带来一丝温暖，驱散了体内冰冷的侵蚀感。

"你们以为逃进女娲的遗迹就能摆脱我？"黑雾中的声音带着嘲讽，"那不过是另一个牢笼。"

"闭嘴！"敖炎怒吼，一拳轰向虚空。

雷光撕裂黑雾，那眼睛却毫发无损。它缓缓转动，直勾勾盯着凰璃："你感觉到了，对吧？我们是一体的。你逃不掉的。"

凰璃咬住下唇。她说得没错。混沌之力在她体内越来越活跃，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别听它胡说。"敖炎的手收紧，"你是凤凰之灵，怎么可能和这种东西同源？"

黑雾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你以为女娲真是为了守护才创造你们？她只是想把我们封印在最完美的容器里。"

凰璃猛地抬头。这个念头她其实早就隐约察觉，但一直不敢深想。

"别信它。"敖炎的声音很冷，"就算真是这样，你也还是你。"

凰璃看着他。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她忽然觉得胸口的刺痛减轻了些。

"走。"她说。

两人纵身跃下补天台，朝着人间疾驰而去。黑雾在他们身后翻腾，却始终无法靠近。

当他们降落在黎曜所在的部落时，天空已经阴沉下来。乌云压得很低，像是随时都会塌陷。

"你们来了。"黎曜站在山崖上，手里握着一把泛着幽光的短刀。

凰璃注意到他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着不属于凡人的光芒。

"你知道些什么？"敖炎警觉地问。

黎曜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朝山下走去："跟我来。"

他们跟着少年穿过密林，来到一座被藤蔓覆盖的山洞前。洞口刻着古老的符文，隐隐泛着红光。

"这就是入口。"黎曜说，"但我不能带你们进去。"

凰璃走近一步："为什么？"

"因为我是守门人。"黎曜的声音变得空灵，"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等待你们的到来。"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开始发光。那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洞口的符文中。

凰璃和敖炎对视一眼。他们能感觉到，洞内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

"准备好了吗？"敖炎问。

凰璃点点头。她伸手按住胸口，那里的疼痛已经变成了一种灼热。混沌之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他们走进山洞的瞬间，地面开始震动。岩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照亮了前方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石室。中央悬浮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璧，上面流转着七彩光芒。

"这是……"凰璃上前一步。

玉璧突然发出嗡鸣，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是女娲。

她的身影虚幻而模糊，却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孩子们。"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疲惫，"如果你们能看到这些，说明混沌的力量已经开始觉醒。"

凰璃的手指微微颤抖："母亲，我们是不是……"

"你们确实是我的孩子。"女娲打断她，"但我必须告诉你们真相。"

敖炎握紧金刚圈："说吧。"

"创世之初，天地间充满了混沌元气。"女娲缓缓说道，"我以神力将其净化，创造了万物。但那些最顽固的混沌之力，我无法彻底消灭。于是我将它们封印在两个容器中——也就是你们的身体里。"

凰璃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别担心。"女娲继续说，"随着时间推移，那些力量已经被净化。但混沌尊主最近的苏醒唤醒了它们，现在需要彻底清除。"

"怎么清除？"敖炎问。

女娲的目光落在玉璧上："这面玉璧可以吸收混沌之力，但它需要献祭。"

"什么意思？"凰璃问。

"其中一人必须留在这里，用自己的神力镇压混沌。"女娲的声音充满歉意，"另一人才能离开。"

空气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可能。"敖炎第一个开口，"你要我们二选一？"

"这是唯一的办法。"女娲叹息。

凰璃看向玉璧，又看向敖炎。她能感觉到混沌之力在她体内躁动，就像在催促她做出选择。

"让我来。"她突然说。

"你说什么？"敖炎瞪大眼。

"你比我强大。"凰璃轻声说，"如果你留下，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失控。而我能控制它。"

"你疯了？"敖炎抓住她的肩膀，"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凰璃抬头看他。他的手掌很烫，像是要把她融化。

"敖炎。"她轻唤，"还记得混沌刚才说的话吗？我们是一体的。也许……我本就应该属于这里。"

"不准这么说！"敖炎的手收紧，"我们说过要一起面对一切。"

凰璃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可有时候，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敖炎猛地把她拉进怀里。他的动作粗暴，却抱得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你要是敢这样做，"他的声音沙哑，"我就永远不原谅你。"

凰璃靠在他胸前，听着强有力的心跳。混沌之力在她体内翻涌，却在这一刻变得安静。就像……它也眷恋这份温暖。

"给我一个承诺。"她轻声说。

"什么？"

"如果你发现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就帮我完成这件事。"

"凰璃！"

"答应我。"

敖炎沉默了很久，最终低吼："该死！"

凰璃笑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就像小时候那样。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她总是这样安抚暴躁的龙娃。

"别怕。"她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转身走向玉璧，任由混沌之力牵引。就在她即将触碰到玉璧的瞬间，敖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他的声音里带着挣扎，"让我来。"

凰璃摇头："你做不到的。"

"至少让我陪你到最后。"

玉璧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混沌之力疯狂涌动，整个石室都在震动。

"记住，"凰璃回头看他，"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最好的伙伴。"

她伸手按在玉璧上，七彩光芒瞬间吞没了她。

"凰璃！！！"

敖炎的嘶吼在石室中不断回荡。玉璧的光芒渐渐暗淡，凰璃的身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冲上前，双手死死抓住玉璧边缘。冰凉的材质刺得掌心生疼，可那上面再没有一丝温度残留。

"凰璃！"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的回声。混沌之力的气息也消失了，连同她一起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石室开始震动，岩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女娲的虚影漂浮在半空，眼神里带着怜悯。

"为什么？"敖炎抬头看她，声音嘶哑，"为什么不阻止她？"

"这是唯一的选择。"女娲的声音温柔却冰冷，"混沌之力需要一个归宿。"

"放屁！"敖炎猛地砸向岩壁。拳头与石壁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指节渗出血珠，混着碎石落在地上。

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凰璃的气息真的消失了，就像被彻底抹去。

"你骗我。"他低声说，"你说混沌之力已经被净化，为什么还要献祭？"

女娲沉默了片刻："净化的是你们体内的力量，但混沌尊主的意志依然存在。它选择了凰璃。"

敖炎的手指深深抠进石缝。混沌尊主……那个从裂缝中出现的眼睛。

"她在哪？"他咬牙切齿地问，"告诉我怎么找到她。"

"你体内还残留着混沌之力。"女娲看着他，"它会指引你。但代价可能是你的性命。"

"我不在乎。"

女娲的身影开始模糊："记住，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你们本是一体，最终也要回归一体。"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消散。玉璧彻底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敖炎转身冲出石室。洞口的符文还在闪烁，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凰璃的气息虽然消失了，可他能感觉到胸口隐隐作痛——那是混沌之力残留的痕迹。

穿过密林时，天边又出现了黑雾。那只巨大的眼睛悬浮在空中，冷冷注视着他。

"终于只剩下你了。"黑雾中的声音响起，"你感觉到了吧？她还活着。"

敖炎停下脚步："你想让我去找她？"

"聪明。"黑雾轻轻涌动，"但她已经不属于你们那边了。她正在觉醒。"

"她在哪？"

"跟着感觉走。"黑雾发出轻笑，"或者……你可以杀了我，用混沌之力换取她的自由。"

敖炎握紧金刚圈。雷光在他指尖跳跃，照亮了阴沉的天空。

"要试试吗？"

黑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那只眼睛眨动了一下，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慢慢来。"它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黑雾散去后，敖炎站在原地。他的心跳得很重，像是要把胸腔震碎。混沌之力在血管里奔涌，牵引着他朝某个方向移动。

他迈开步子，朝着凰璃消失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沉重，却无比坚定。

夜幕降临时，他来到一片荒芜的山谷。这里寸草不生，土地干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混沌之力的牵引在这里突然中断。敖炎蹲下身，手指拂过龟裂的地面。泥土中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度——有人不久前曾在这里停留。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月光洒在山谷中，照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出来。"

影子缓缓走近。那是个身着黑衣的女子，眉眼间带着几分熟悉。敖炎的瞳孔猛地收缩。

"凰璃？"

女子歪头看他："你来找我？"

"你是谁？"敖炎的语气戒备，"你不是凰璃。"

"我就是她。"女子微笑，"或者说，是真正的我。"

她伸出手，黑色的雾气从指间蔓延开来。敖炎能感觉到那里面蕴含的混沌之力，强大得令人心悸。

"她把自己封印在玉璧里，以为能困住我。"女子的声音带着嘲讽，"可她忘了，我们本就是一体。"

敖炎的心跳漏了一拍。混沌之力在血管里躁动，似乎在回应对方。

"凰璃在哪？"

"她……"女子抬手抚过自己的脸，"已经睡着了。现在由我来主导。"

敖炎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醒来，凰璃。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

女子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不会回来了。你该习惯这个新世界。"

"不可能。"

敖炎猛然出手。雷光撕裂黑暗，直取女子面门。对方只是轻轻抬手，那道雷霆就被黑雾吞没。

"别打搅她休息。"女子轻声说，"她很累。"

敖炎的呼吸急促起来。混沌之力在体内沸腾，几乎要冲破经脉。他能感觉到，凰璃的气息就在眼前这人身上。

"告诉我怎么把她找回来。"

"很简单。"女子向前一步，指尖点上他的胸口，"让混沌之力完全觉醒，你们就能真正合为一体。"

敖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温度，还有那股熟悉的气息——凰璃确实还在里面。

"答应我。"女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别伤害我。"

敖炎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凰璃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有挣扎，有不舍，还有深深的眷恋。

"凰璃……"

女子突然收回手，后退一步。混沌之力在她周身涌动，形成一道屏障。

"时间到了。"她说，"下次见面，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黑雾再次涌起，将她的身影吞没。敖炎冲上前，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风卷起尘土，吹过空旷的山谷。敖炎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凰璃还活着。她被困在混沌之力中，等待他去解救。

他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星辰闪烁，仿佛在指引某个方向。

"等着我。"他低声说，"这次换我来救你。"

女娲遗迹·混沌之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