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

（科克沃斯，伊万斯家后花园。春日的阳光有些苍白，莉莉·伊万斯正兴奋地拆着猫头鹰刚送来的包裹，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她旁边，眼神落在那个不起眼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墨绿色羊皮纸笔记本上，眉头微蹙。）

莉莉·伊万斯（举起一盒会发出悦耳铃声的糖果）看！佩茨寄来的生日礼物！还有信！（她快速浏览信纸）她说霍格沃茨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哦，她还提到了一个奇怪的笔记本，说是别人托她转交的，但觉得可能和我们……呃，和‘某些人的研究’有关？

（斯内普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个笔记本。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那质地，那颜色……很像他母亲那些藏书的风格，但更古老。）

西弗勒斯·斯内普（声音有些干涩）笔记本？给我看看。

（莉莉不在意地把笔记本递过去，自己继续翻看佩妮信里描述的霍格沃茨趣事。斯内普接过笔记本，手指拂过封面，没有立刻打开。他注意到笔记本边缘细微的磨损，以及一种极其淡雅、几乎消散的草药与旧羊皮纸混合的气息——这气息他只在母亲最珍视的那几本古书里闻到过。）

莉莉·伊万斯（叽叽喳喳地说）佩茨还说拉文克劳的期末复习很可怕，连画像都在讨论考试内容！真希望我能快点收到信……西弗，你怎么了？

（斯内普已经轻轻翻开了扉页。没有名字。但第一页上，那行流畅而略带棱角的字迹，让他呼吸一滞。这字迹……和他母亲艾琳珍藏的、那本《高级魔药制作》扉页上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这本上的字迹更苍劲些，墨色也更陈旧。）

西弗勒斯·斯内普（迅速翻动前几页，瞳孔收缩）……魔药改良……月长石与瞌睡豆的协同效应……普林斯家族秘传·缓和剂增效配方……

（他的心跳加速。这些笔记里记载的内容，比他从母亲书上看到的零星注释要系统、深入得多！这不仅仅是一本笔记，这是一位魔药大师的私人研究记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后翻。笔记的中段，内容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纯粹的魔药配方和实验数据，而掺杂了一些零散的、情绪化的句子，笔迹时而潦草，时而沉重。）

（日记片段1，笔迹愤怒：“……她竟敢！她竟敢如此践踏普林斯的荣耀！与一个……（墨迹被用力涂抹）私奔！她将家族的脸面置于何地？将我的期望置于何地？从此，我没有这个女儿！”）

（日记片段2，笔迹略显疲惫：“……艾琳……她小时候最喜欢我书房里那株会发光的月光草。我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她母亲去世得早……”）

（日记片段3，笔迹带着疑惑与追悔：“……或许是我错了？我将家族的骄傲看得太重？可她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路啊……蜘蛛尾巷……听说那里……（字迹中断）”）

（斯内普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零碎的句子像碎片一样刺入他的眼睛。“艾琳”、“普林斯”、“蜘蛛尾巷”……他几乎可以肯定，写下这些的人，是他从未谋面的外祖父，那位据说出身显赫魔药世家、却将母亲逐出家门的老人。一股混杂着愤怒、屈辱和一丝奇异渴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开始频繁地出现另一个名字。）

（日记片段4：“……沙菲克家的小女孩今天来了。天赋惊人，一点就通，更重要的是，她对魔药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尊重和热爱……看到她专注的眼神，我竟想起了艾琳小时候……”）

（日记片段5：“……芙雷雅（他第一次写下她的教名）今日成功独立改良了初级生骨药水，虽然手法稚嫩，但思路奇巧。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如果她是我的孙女……如果真是，就好了。”）

（日记片段6：“……带芙雷雅参观了家族的旧藏书室（虽然大部分已封存）。她看《隐秘药典》时眼睛发亮的样子……可惜，普林斯家的藏书，终究要由外人来欣赏其价值了。不过，至少还有人懂得欣赏。”）

（日记片段7：“……今天和芙雷雅提到了艾琳小时候的糗事……那孩子安静地听着，最后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她什么也没说，但我……（墨迹晕开）”）

（斯内普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这位外祖父，将对被驱逐女儿无处安放的思念和情感，几乎全部转移到了这个名叫“芙雷雅·沙菲克”的女孩身上。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这个“外人”的欣赏、疼爱，甚至是一种替代性的满足。多么讽刺！他的母亲，真正的血脉，在蜘蛛尾巷挣扎，而一个纯血家族的小姐，却享受着本可能属于他母亲（或许也本可能属于他）的关爱和传承。）

（笔记的最后部分，字迹发生了明显变化，变得更为清秀、工整，虽然竭力模仿前者的风格，但笔锋的力度和节奏感截然不同。）

（代笔部分：“老师口述：……关于月光草与狼毒乌头在月相变化下的第七种反应可能性，需进一步验证……沙菲克家族藏书中有相关记载，可以去查证……”）

（代笔部分：“老师今日精神尚可，提及想看看花园里新开的黑魔法玫瑰。已让家养小精灵移栽一盆至窗前。”）

（这些记录简短、事务性，但能看出记录者的细心。然后，是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笔迹依旧是那个清秀的代笔者所写，但这一行字力透纸背，带着冰冷的愤怒和绝望的诘问：）

（“他死了。你满意了吗？为了你那至高无上的爱情？”）

（没有署名。但斯内普知道，这一定是那个“芙雷雅·沙菲克”写的。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指他的母亲，或许也指向了他这个“爱情”的产物。他猛地合上笔记本，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莉莉·伊万斯（终于注意到他的异常，担忧地凑过来）西弗？你怎么了？这笔记本有什么问题吗？佩茨信里说只是别人转交的旧东西……

西弗勒斯·斯内普（声音紧绷，努力控制着情绪）莉莉……你姐姐的信里，有没有提到过一个名字……沙菲克（Shaft）？

莉莉·伊万斯（困惑地歪头，仔细回想）沙菲克？没有啊。佩茨只说了笔记本是别人托她转交，觉得可能对‘研究’有帮助，还祝我生日快乐，叮嘱我不要自己乱试魔药……（她看着斯内普异常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沙菲克……是谁？这笔记本是她的吗？里面写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答。他紧紧攥着那本笔记本，指节发白。外祖父的悔恨与痛苦，对沙菲克毫不掩饰的偏爱，还有那最后一句冰冷的控诉……所有的信息碎片在他脑海中旋转碰撞。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几件事：第一，他的外祖父是普林斯家族的上一代家主，一位魔药大师。第二，外祖父在晚年将情感寄托在了一个叫芙雷雅·沙菲克的纯血女孩身上，甚至可能向她传授了普林斯家族的秘学。第三，外祖父至死都对母亲艾琳的选择耿耿于怀，而这个沙菲克，显然将外祖父的死亡归咎于母亲。第四，也是最重要的——这个笔记本，是通过佩妮·伊万斯的手转来的。佩妮知道多少？她从哪里得到的？那个沙菲克又为什么会把如此私密、充满家族恩怨的东西交给一个麻瓜出身的一年级生？）

（他想知道更多。他想知道普林斯家族究竟是什么样的。他想知道外祖父除了悔恨，是否还有一丝对他这个“混血外孙”的……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好奇？他想知道那个享受了外祖父疼爱的沙菲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些渴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羞耻和愤怒——他需要信息，而目前唯一可能的信息源，是那个麻瓜出身的、莉莉的姐姐，佩妮·伊万斯。他看不起麻瓜出身者，认为他们无知、玷污魔法，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佩妮·伊万斯可能掌握着他身世的关键线索。）

（利用莉莉吗？不。莉莉是明亮的，纯粹的，是他晦暗生活中唯一的光。他不想让这些肮脏的家族恩怨、血统偏见和死亡阴影污染她。他更不想利用她对姐姐的信任去套取信息。那是卑劣的。）

莉莉·伊万斯（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西弗？你说话呀？你认识这个沙菲克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入心底最深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低沉阴郁）不。我不认识。这笔记本……（他顿了顿）里面有些古老的魔药知识，可能有用。你姐姐……还说了别的吗？关于给她笔记本的人？

莉莉·伊万斯（努力回忆）嗯……佩茨只是说‘别人托她转交’，没具体说是谁。可能是她的教授？或者同学？西弗，如果这笔记本很重要，你可以写信问佩茨呀！她肯定会告诉你的！

（写信给佩妮·伊万斯？直接向她询问一个纯血家族小姐的事情，询问他外祖父的事情？斯内普几乎能想象出对方可能有的反应——惊讶，疑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一个麻瓜出身的拉文克劳，会怎么看待他对这些“古老纯血秘辛”的追索？这让他感到加倍难堪。）

西弗勒斯·斯内普（生硬地）不必了。这只是一本旧笔记。里面的魔药配方……我会研究。（他将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仿佛抱着一个灼热又冰冷的秘密）谢谢你，莉莉。也……谢谢你姐姐。

莉莉·伊万斯（虽然还是有些困惑，但见西弗似乎恢复了“正常”，便开心起来）不客气！不过西弗，你刚才脸色好吓人……真的没事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避开她清澈的绿眼睛，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莉莉，如果你姐姐再写信来……如果她提到任何关于‘普林斯’或者……纯血家族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莉莉·伊万斯（爽快地答应）当然可以！不过佩茨很少在信里说这些啦，她总是说课程、城堡和好吃的。（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西弗，这个笔记本是不是很厉害？比妈妈那本《魔法药剂与药水》还厉害？

（斯内普看着莉莉天真无邪的脸庞，心中那阴暗的求知欲和血缘带来的痛苦纠葛，与眼前这片纯粹的阳光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握紧了笔记本，知道有些路，他只能自己独自去探寻，即使这意味着他必须去面对那些他鄙夷或憎恨的人，去触碰那些令他痛苦不堪的往事。）

西弗勒斯·斯内普（低声，近乎自语）……或许吧。这里面有些东西，我母亲的书上……也没有。

（他知道，他需要知道更多。而佩妮·伊万斯，那个冷静敏锐的拉文克劳，无意中已经成为了连接他和那个被他母亲抛弃、也抛弃了他母亲的世界的，唯一一座摇摇欲坠的桥梁。尽管他万分不愿承认，更不愿去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