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晚的城堡走廊寂静。佩妮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返回拉文克劳塔楼，在一个拐角处，差点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上。

芙雷雅·沙菲克（迅速后撤半步稳住身形，浅金色的长发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醒目。她看清是佩妮，微微一怔，随即轻轻颔首）伊万斯小姐。

佩妮也停下脚步，有些意外。芙雷雅罕见地独自一人，身边没有埃莱诺或其他斯莱特林学生。她穿着校袍，但外面罩着一件做工精良的墨绿天鹅绒斗篷，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佩妮·伊万斯沙菲克小姐。

短暂的沉默在走廊里蔓延。芙雷雅似乎斟酌了一下，再次开口，语气比平时缓和，但依旧带着距离感。

芙雷雅·沙菲克关于上次在黑湖边……我的言辞欠妥。我为此道歉。

她的道歉听起来很正式，甚至有些生硬，眼睛看着佩妮，但并没有太多“悔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仅此而已。佩妮还未来得及回应，芙雷雅已经从斗篷内取出两样东西。

首先是一个看起来相当陈旧但保存完好的羊皮纸笔记本，墨绿色封面，边角用银线加固，没有任何装饰。芙雷雅将它递向佩妮。

芙雷雅·沙菲克如果可以的话……请将这个转交给普林斯小姐。

佩妮·伊万斯（惊讶地接过笔记本，触手是一种冰凉柔韧的质感）这是……？

芙雷雅·沙菲克（移开视线，看向墙壁上跳动的火焰）我老师……埃拉伽巴路斯·普林斯，临终前的愿望之一。他希望这个能交到他女儿手里。虽然……（她抿了抿唇）我本人并不情愿。

佩妮能感觉到笔记本沉甸甸的分量，不仅是物理上的，更是情感上的。她谨慎地问。

佩妮·伊万斯为什么交给我？你或许有更直接的方式……

芙雷雅·沙菲克（简短地）我不想去蜘蛛尾巷，也不想与那个人有任何接触。而你……（她看了一眼佩妮）你妹妹似乎与那位混血巫师交往甚密。由你转交，最合适不过。

她的用词依旧带着那种不自觉的、属于纯血统的疏离和评判，但至少没有再用那个侮辱性的词汇。接着，芙雷雅又拿出一个用深蓝色丝绒包裹的、扁平方正的小包裹，递给佩妮。

芙雷雅·沙菲克另外，这个给你。祝你生日快乐，伊万斯小姐。

佩妮·伊万斯（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芙雷雅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神色。

芙雷雅·沙菲克卡修斯顺嘴提过。你知道的，他的嘴巴……本来也不怎么严实。

提到卡修斯，佩妮想起这几天他的失落和两人之间的“冷战”。

佩妮·伊万斯你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吗？

芙雷雅轻轻挑了下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芙雷雅·沙菲克（语气平淡）生气？算不上。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争吵了。他总是一头热，然后做些蠢事。

她说这话时，神情自然，甚至带着点习惯性的轻微嫌弃，就像在评价一个总闯祸但熟悉无比的邻居家孩子。佩妮心中一动，看来卡修斯那些复杂的情感波动，在芙雷雅这里，似乎被简单地归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的麻烦行为”。她好像真的没往那方面想，或者，根本不在意？

佩妮·伊万斯（接过丝绒包裹）谢谢。我能打开吗？

芙雷雅·沙菲克请便。

佩妮解开丝带，翻开丝绒。里面是一本装帧古朴的书，深褐色皮质封面，烫金的标题有些暗淡但依然清晰：《古代如尼文与魔法契约基础溯源》。这是一本相当专业且稀有的书籍，通常只在高级魔文选修课或专门的研究中才会用到。

佩妮·伊万斯（有些吃惊）这太贵重了，沙菲克小姐。我只是个一年级生……

芙雷雅·沙菲克（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卡修斯提过你对古代魔文和魔法体系很感兴趣，在拉文克劳也经常借阅相关书籍。这本是我家族的藏书副本，不算孤本，放着也是闲置。比起放在书架积灰，或许对你更有用。

她解释得轻描淡写，但这份礼物显然经过考量，而非随意挑选。佩妮感受到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收到契合心意礼物的欣喜，也有对赠礼者背后用意的揣测。

佩妮·伊万斯再次感谢。这份礼物很贴心。

芙雷雅·沙菲克（微微颔首，目光落回那个羊皮纸笔记本上，沉默片刻）那个笔记本……里面是老师早年的一些魔药心得，以及……一些他未完成的、关于普林斯家族秘传药剂的构思。他大概……还是希望血脉能够延续一些东西，哪怕是通过一个被除名的女儿。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是遗憾，是不甘，或许还有一丝对老师执念的不解。

佩妮·伊万斯我会尽力转交。但……我不确定艾琳·普林斯女士是否愿意接受。

芙雷雅·沙菲克（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那是她的事。我的责任只是传递。至于她是否配得上老师的挂念……（她没有说下去，转而问道）你妹妹，和那个斯内普，关系很好？

佩妮·伊万斯（警惕起来，谨慎地回答）莉莉……很欣赏他在魔法上的知识。

芙雷雅·沙菲克（眼神锐利了一瞬）普林斯家族的魔药天赋，确实非同一般，哪怕血脉被稀释、被玷污。但与之相伴的，往往还有偏执、阴郁和对黑暗的亲和力。这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希望你妹妹……懂得保持距离。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带着纯血统对“混血”和“堕落血脉”的固有偏见，但也隐隐透出一丝警告。

佩妮·伊万斯莉莉有她自己的判断。不过，谢谢你的提醒。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芙雷雅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她打量着佩妮，忽然问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芙雷雅·沙菲克拉文克劳的生活如何？卡修斯说你还算适应。

佩妮·伊万斯（斟酌着词句）很有挑战性，但也很有趣。拉文克劳的求知氛围很浓厚。

芙雷雅·沙菲克拉文克劳不错。（她简短地评价）至少比某些充斥着无脑勇气和吵闹的学院强。卡修斯在那里，虽然偶尔显得格格不入，但总算没蠢到被分去格兰芬多。

她提到卡修斯时，语气依旧是那种淡淡的、习以为常的评判，听不出太多特别的情感。

佩妮·伊万斯你们……认识很久了。

芙雷雅·沙菲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八岁。各种家族聚会，想不熟都难。他是个麻烦，但……不算讨厌。

“不算讨厌”。这就是她对一起长大、明显对她有着超乎寻常在意的卡修斯·塞尔温的评价。佩妮几乎要为卡修斯那尚未明朗的情愫提前感到一丝同情了。

佩妮·伊万斯他这几天……挺担心你的。

芙雷雅·沙菲克（轻轻哼了一声）他总是这样。过几天自己就好了。倒是你，伊万斯小姐，看在生日和这本笔记的份上，容我多言一句。

她向前半步，声音压低了些，走廊里只有她们两人。

芙雷雅·沙菲克魔法世界比你想象的更看重历史和血脉。普林斯的事只是一个缩影。好奇可以，但不要探究得太深，尤其当你没有相应的……背景时。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

说完，她不再停留，对佩妮再次微微颔首，墨绿色的斗篷划过一个弧度，转身向斯莱特林地窖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石廊尽头。

佩妮站在原地，怀里抱着沉重的书籍、古老的笔记本和那份意外的生日礼物。走廊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火把的噼啪声。芙雷雅·沙菲克，这个看似高傲冰冷的纯血少女，今晚展现了她复杂的一面：恪守对老师的承诺，送上经过考量的礼物，提出看似刻薄实则隐含的警告。而她对卡修斯的态度，更是让佩妮确信，某位塞尔温少爷的“单相思”之路，恐怕还很漫长。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羊皮纸笔记本，感到自己无意中接过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也或许……是一把通往某个悲伤家族秘密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