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和钟念禾站在钟表铺门口时,檐角的风铃正随着晚风轻响,声音与黄铜小钟的颤音隐隐相合。铺子的木门是老式的插销锁,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老徐记修钟”,笔画里还沾着点铜绿,像是从钟摆镇直接搬来的。
“就是这儿了。”林小满推了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混着机油和木屑的味道,很像爷爷当年的工作台。
钟念禾举着相机先进去,镜头扫过满屋的钟表——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玻璃罩里的怀表,柜台下堆着的齿轮零件,每一件都蒙着层薄灰,却擦拭得干干净净,像是随时能重新走动。最显眼的是屋中央的长桌,上面摆着个半成型的水钟,底座缺了块不规则的凹槽,形状与林小满口袋里的黄铜小钟完美吻合。
“找到了。”林小满掏出小钟,钟摆上的“子”时齿轮在灯光下闪着光,“爷爷说的最后一块碎片,就是它。”
话音刚落,里屋传来“咔嗒”一声,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落在小钟上时,突然亮了亮:“阿禾的钟,终于回来了。”
“您认识我奶奶?”林小满愣住了。
老人笑了笑,指了指墙上的照片:那是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阿禾正把一只黄铜小钟递给穿蓝布衫的青年,背景里的钟楼尖顶熟悉得很——正是钟摆镇的那座。“我是她师兄,当年一起学的水钟铸造。”他拿起长桌上的水钟底座,“这是她没做完的最后一件活儿,说要等找到‘子’时齿轮,才算真正成了。”
钟念禾突然指着老人的手腕,那里有个与齿轮齿纹吻合的疤痕:“您也修过青铜钟?”
老人点头,摩挲着疤痕:“当年阿尘偷走齿轮,是我和钟修一起追的。可惜没追上,钟修为此守了一辈子,我就守着这铺子,等这小钟回来。”他接过林小满递来的黄铜小钟,轻轻嵌入水钟底座的凹槽,“咔嗒”一声,严丝合缝。
水钟突然亮起,从底座到钟身,浮现出细密的水纹,像有真正的水流在里面循环。钟摆开始转动,每摆一次,铺子里所有的钟表就跟着“嘀嗒”一声,指针齐齐向前跳了一格,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成了。”老人长舒一口气,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星,“水钟的最后一块碎片,是‘念想’。”
林小满翻开爷爷的日记,最后一页空白处,终于浮现出完整的字迹:“钟鸣三响,水钟成;水钟成,则时序安。吾辈守钟,非为困于过往,是为让后来人知,时间从不是敌人,是陪我们往前走的朋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水钟上,映出三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被时间温柔地拥住。
钟念禾的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一幕。照片里,水钟的光芒与月光交融,在墙上投下钟摆的轨迹,长长的,一直延伸到窗外,像一条通往明天的路。
而黄铜小钟的钟摆,还在轻轻晃动,发出“叮铃”的轻响,像在说:故事还长,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