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姬宫安希的哭声渐渐平息。
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奇异地清亮起来，像被雨水洗过的夜空。
“姬野凪，”她念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带着全新的重量，“我不会说谢谢。”
姬野凪静静地看着她。
“因为谢谢......太轻了。”姬宫安希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活着，我就活着。”
这不是宣誓效忠，而是更沉重、更私人化的联结。
是一个刚刚获得“自我”的人，做出的第一个完全属于“姬宫安希”的决定。
姬野凪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动了一下。
“你的命，”姬野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你自己挣来的。安希。”
她第一次，去掉了“同学”的称谓，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姬宫安希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原本止住的眼泪再度涌出，但这一次，嘴角却微微向上弯起。
那是一个生涩的、却真实无比的微笑。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天上欧蒂娜端着水壶站在门口，看到房内的情景，脚步顿住了。
她的目光在姬野凪和姬宫安希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但她很快扬起一个笑容，走了进来。
“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姬野！”她把水壶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努力维持着往常的活泼，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姬宫安希，“安希小姐也一直守在这里，都没怎么休息。”
姬宫安希微微颔首，松开了握着姬野凪的手，姿态不再像过去那样卑微温顺，却也不失礼貌：“天上同学。”
天上欧蒂娜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像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陌生的平静。
她看向姬野凪，语气认真起来：“学园里......变化很大。‘世界尽头’消失后，决斗系统好像彻底失效了。很多人......都很迷茫。”
姬野凪闭上眼睛，感受着背后伤口传来的阵阵痛楚。
这疼痛提醒着她，某些东西确实被彻底打破了。
“迷茫，”她轻声说，“也好过一直沉睡。”
天上欧蒂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熟悉的学园景象。
阳光洒下，照亮了整个校园，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却又有什么根本的东西改变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天上欧蒂娜像是在问姬野凪，也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问这个刚刚摆脱了永恒诅咒的崭新世界。
姬野凪没有回答，姬宫安希也沉默着。
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
棺椁已破，剧本已焚。
未来的每一页，都是空白。
而握着笔的，是她们自己。
姬野凪重新睁开眼，浅青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明媚得过分的天空。
革命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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