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这个场景着实太过有冲击力。

饶是他们这般见过诸多江湖打打杀杀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恶寒残忍之景象。

唐俪辞和方周当即脸色都不对了。

他们立刻从地道里退了出来。直走出很远后，才敢大口呼吸。

方周攥紧拳头，儒雅俊美的面容隐隐发黑，胸膛不住的起伏。

“一国皇宫里金碧辉煌之中，竟有这般藏污纳垢之处。当真是......可恶，可笑！”

唐俪辞亦是如此。他被恶心的脑仁都突突地跳动了。

“阿俪，你还好吗？”方周有些担心唐俪辞，去牵他的手。唐俪辞与他手握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彼此指尖的冰凉。

唐俪辞在方周面前无需坚强，他微微苦笑着脸望向方周。表示自己的不开心。

方周拍拍他的手道：“咱们虽无证据，但这里恐怕就是疫病的源头。去找太子吧。”

唐俪辞点头。有些咬牙切齿。

他现在一闭眼就是那恶心残忍的环境。心头恼火的很。

唐俪辞是个不肯吃亏的人，这恶心到他眼睛的帐，他不能找老皇帝，还不能找柴宗训吗。

他承认他就是迁怒了。

唐俪辞连皇宫都没出，和方周直奔御书房而去。一直等到太子从御书房出来后，直接从半道上截了他，提溜着去了那处抛尸井。

彼时的柴宗训没有入天净阁，武功只是稀松平常。被唐俪辞挟持着，毫无反抗余地。

等惊魂未定落了地时，又被唐俪辞一掌推进地下入口。

“太子好好看看吧。恕不奉陪了。”

唐俪辞面色发黑的冷冷说了一句。与方周转身离去。

此后的事情，唐俪辞便不想管了。他今日抓了那鱼，现在想来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恶心至极。

他要回去沐浴！更衣！焚香！

回到客栈时，门口竟有人在等他。

是唐老爷的人。

唐老爷表示自己的义子怎能住如此简陋的客栈。他在城南有一处别院，依山傍水，环境清雅，想请方楼主和唐少侠去那边住。

唐俪辞一心惦记着要沐浴更衣，本无耐心跑来跑去。但那人又紧跟着补充了句别院里有一眼天然温泉。十分养人。

这个他隐约记得。

义父城南确有一处别院，是专门为那一眼温泉修建的。温泉池颇大，周围气温偏暖，池边生了许多兰草。四季常开。

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也罢，去便去吧。

当夜，唐俪辞与方周便被迎入了城南别院。

仆从早已备好美酒美食，恭请他们用膳。

方周看了眼桌上的鱼便心头不适，唐俪辞更是直接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冷声吩咐仆从去准备盥洗用具，他们要去温泉沐浴。

这一趟出游，原本只是想和方周单独相处一会儿。孰料竟遇到这种腌臜事。

晦气，实在是晦气。

唐俪辞在温泉旁的沐阁里恶狠狠的从头到脚沐浴了三遍，才感觉好些。

他披着一身宽松的薄衫从屋里出来时，隔壁间的方周也沐浴完出来了。

方周也着了一身素色薄衫，与他一般赤着足。他的头发并未像平时那般规矩的束好，只松松系住了一半的发丝，不叫它垂落挡住视线。

他不是没见过方周散发轻衣的模样，但此刻，他却觉得方周好看的有些乱人心弦。

“阿俪，看我作甚？”方周走过来，笑着问。

他们二人都是刚沐浴完，身子散着热腾腾的温度，一凑近，那偏高的体温更是烫的彼此有些口干舌燥。

温泉边有仆从备的热茶。

方周斟了两杯，递给唐俪辞一杯。

唐俪辞心思飘移，望着方周仰着头一口口喝着茶。他的喉骨上下滚动，垂散的几缕发丝被些许寒风吹得飘起。直飘到唐俪辞的心里。

唐俪辞心头暖暖的，尝了口茶，忽觉今日这茶水甚是好喝。

余光水波荡漾，方周先行一步趟入了温泉池。他的薄衫在水中片刻便浸透了。胸膛若隐若现。

“阿俪，下来吧。莫着凉了。”方周从水中抬起胳膊，向唐俪辞伸手。

温泉汤在方周的动作间，凛凛晃动。

唐俪辞一瞬竟又回想起不久前那个让人恶寒的场景。

“方周......”唐俪辞有些犹豫的微微退后了一步。

“我还是不泡温泉了。我......有点......”

他微微瘪了瘪嘴。这是他少时觉得委屈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方周轻笑，他有些愉悦。阿俪如今大了，曾经在外头何等的坚强独立。但在他面前，却还是愿意如此孩子气。

阿俪是真的很全身心信赖他，依赖他。

方周生来爱照顾人，得心爱之人的依赖，能见仅有他可见的任性模样，他很是欣慰满足。

“是还想着.......那里的事情吗？”方周趟着温泉水靠近岸边。伸手握住了唐俪辞赤裸的脚踝。

触手冰凉，方才沐浴后的热气已经散尽。

“还是下来泡泡吧。至少驱驱寒。”方周温声哄道。

唐俪辞瞥了一眼微微晃动的水光，扭头闭上了眼睛。

他还是有些心里膈应。

方周轻笑了一声，放开他。

唐俪辞闭着眼睛不见他动作，只感觉脚踝的温热一时离去，水面一阵阵轻柔的哗声。

他睁眼望去，方周抬着手慢慢拆掉自己半拢发的发带。

漆黑的长发柔柔的流淌下来，一些落到结实的胸膛前，给他的儒雅俊美增添了几分风流倜傥。

方周仰起头，将发带递向唐俪辞。

“目所不视，或许能好些。试试？”

唐俪辞犹豫了一瞬，嘴巴又瘪了瘪。他没有接过发带，而是半蹲下来：“方周，你帮我。”

方周自是答应。他微微凑近，扶着他的鬓边，将发带轻轻覆在他的双眼上，环过他的头，在脑后细致的系好。

“好了。”方周的声音轻轻在他耳边响起。

唐俪辞微微侧了侧首。方周的发带只是普通百姓会用的细棉布缝制的。

轻盈，柔软，却不太透光。

唐俪辞目不能视，本能的有些紧绷了神经。

他缓缓站起来，方周也张着手护在他身边。

他伸手，便摸到了方周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

方周任由他抓着，微微退后一步：“阿俪，我扶着你，下来吧。”

温泉池畔做了类似涩浪的累石阶梯，边角打磨的光滑。常年浸在温泉水里，从里到外都是暖的。

唐俪辞赤着脚一步步踩着，随着方周的后退，慢慢趟入水中。

能感受到从脚踝到膝盖，再慢慢没到胸口的温暖。

他一直握着方周的手，一步步向池中心移动。眼前的黑暗，让他的其他感官愈发敏感。

他能感觉到他足尖探路时，偶然擦过的方周的小腿。还有方周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

以及，他悄然加快的心跳。

唐俪辞是只坏狐狸。此时，他想要使坏了。

方周近在咫尺，给了他无限的安心。适应了最初的黑暗后，唐俪辞唯一那点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但他偏要故作不适用的样子。

“方......方周!”唐俪辞低低的喊了一声。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轻颤。

方周立刻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也扶住了他的腰身。

温柔的安抚道：“阿俪莫怕，这边水底是平的。不会摔倒的。”

他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唐俪辞往旁边一处平滑的长石走过去。

那石头应是特意放置供人休息的，有一人多长，三尺多宽，同样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圆润。

浅浅的浸没在浅白色的池里，如一尾黑鱼。

方周暗暗叹道，得亏让阿俪蒙住双眼。否则阿俪看到，又该害怕了。

方周是个心智颇为沉稳的人，先前见到的场景，虽觉恶寒，但他自有一番收敛心绪的法子。

阿俪不同于他这般平淡的性子，反应强烈些也实属正常。

蒙住双眼虽掩耳盗铃，总归也算个法子。

唐俪辞开始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了。方周放在他腰间的手，带给他的触感太过强烈了。

薄衫浸了水，贴在肌肤上如同无物。宽厚的大手按在上面，几乎等同于直接触碰。

他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有些发软。

待触碰到那一方石头后，便忙不迭靠在石头上微微喘气。

发带不知何时被打湿，唐俪辞下意识伸手去揭，被方周拦住。

“就这样吧阿俪。”方周没说原因，唐俪辞便也没问。他微微仰起头，将头枕在石头上。睁着眼睛看发带上的一片白茫。

他不知，他此时的模样与姿态有多美。

单是那白色发带之下一管玉鼻，还有微张的淡粉色的唇，便是美的惊心动魄。

更何况，他那般仰着。一边的肩头微耸，衣襟松松散散的咧着，露出些许锁骨。还有他那薄衫早已湿透，在水中尚看不出，略微出水后，紧紧贴在胸口，衣下风光尽收眼底。

方周同他一只手还牵着。他有些失神的收紧了手指。

唐俪辞不禁微微侧首过来。方周缓缓靠近，手指松开，转而正向与他十指相扣。

顺理成章的，下一刻方周覆身过来，将他的手扣在石头上，俯首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