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阿俪，下来。”方周走到树下伸出手。

唐俪辞很听方周的话，但.......他有些踌躇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柿子。

咔嚓——

柿子被方周的指风削落，掉落在方周手上。

方周拿起来冲唐俪辞晃了晃。“下来吧，柿子在这里。”

唐俪辞立刻欢喜的睁大双眼，不管不顾的往下一跳，扑向方周怀中。

他头顶下小猫受惊喵的一声飞了出去。

“阿俪！”

方周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被他的体重砸的往后退了两步。

唐俪辞也不管，扒在他身上，两条腿环着他的腰身，哈哈哈直笑。

池云啪的一声捂住眼睛，暗道唐狐狸这下丢人彻底丢姥姥家了。

为防止唐俪辞再到处窜的捣乱，方周捉着他的一只手陪着他在院子里玩。

那只陪他折腾过一趟的小猫被阿慈安抚过后，趴在桌下啃阿慈给的小鱼干。

唐俪辞蹲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看。

然后冷不丁抢走小猫的鱼干啃了一口，又呸呸呸的吐掉。还给小猫。小猫忍气吞声的喵喵两声继续啃鱼干。

“方周哥哥.......”唐俪辞趴在石桌上可怜巴巴的望着方周。

他的称呼一会儿一变。早上是啊啊，中午是周周，下午时就变成了方周哥哥。这是和阿慈学的。他听见了阿慈喊方周大哥。自己又无师自通的变成了叠词哥哥。

方周心态强大，倒也接受良好。

他抬手摸摸阿俪的头：“怎么了阿俪？”

“饿了。”唐俪辞撅了撅嘴。

方周抬头看看天，日头已经落了大半了。

“师兄，阿眼怎么还没回来。往日这个时候早就该回来了呀？”小傅已经做好了饭菜。擦着手走出来。

阿慈也有些担忧道：“是啊，这马上就要天黑了。阿眼哥莫非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她走出门去，眺望了下远处的山道。那里零星有几个从镇上回来的乡民。但都不是阿眼。他穿的是白衣，应当很扎眼好认。

“再等等吧。”方周道。

怕阿俪饿了会闹，细心的阿慈特意为阿俪准备了一份小点心。是小狐狸形状的米糕。上面还撒了蜂蜜。

唐俪辞吃的开心，连带着对阿慈的陌生和敌意都减弱了许多。甚至还想凑她跟前跟她贴贴，但被方周眼疾手快拎了回来。

池云也是亲见过曾经的阿谁对唐狐狸的情谊的，如今看到这幅情景，只觉得又好笑又荒唐，说不出的丢人。

这下好了，唐狐狸以后不管活多少年，攒多少年的面儿，都不够补今日丢的脸了。

众人又等了近一个时辰，阿眼仍不见回来。倒是附近村里卖菜的张叔过来了一趟，替柳眼传信。说是今日镇上得风寒的人多了很多。医馆人手不够，所以他这几日便不回来了。叫大家不必担心。也不用送饭。

阿眼在医馆坐诊这几年也曾发生过一两次这种情况。只是不像这次这般突然。

方周是知晓阿眼的医术的，倒也不太担心。

张叔还带回柳眼的一封信，说是雪线子前辈的回信。

方周拆了信，同大家一起看。

信里只有一张简单手绘的地图。背面写着一句话：“五日之内来这里，速度！”

方周不识，池云却是一眼认出了这是前一世记忆里姑墨国遗址的位置。

如今时空重置后，是没有姑墨国这个地方的。只有当初飞升天人境的那个国度的人。

池云恢复记忆不久，不曾特意关注过，只知道那个国度的人不喜与外人接触。一国的民众都生活在雪山里。从老到小都沉迷修炼。神秘的很。

雪线子竟然要唐狐狸去这里？

池云背着小傅和阿慈快速的把唐俪辞和天人境的事情和方周讲了一遍。

方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既是雪线子前辈所说，那便去吧。是福是祸还是劫，这次我陪阿俪一起面对。”

江南距离天人境雪山足有万里之遥。

想要能在雪线子说的五日前抵达，就必须尽快动身。

阿慈和小傅武功不高，便留在周睇楼看守。

方舟带着阿俪还有池云三人当夜吃了晚饭便收拾了行囊连夜出发。

池云在道上混了多年，与雁门外门弟子也沾点交情。传信好说歹说，又加上周睇楼楼主的亲求手信，才借来三只大雁。

以阿俪目前的心智，定然是不能让他独乘大雁的。

方舟将行囊都放在另一只大雁上，与阿俪共乘一只雁。

三人紧赶慢赶，中途只停下休整了三四次，终于是在第五日清晨赶到了雪山。

雪线子早已等候多时。

他在前世水多婆居住的雪山脚下也原样建了一座木屋。

只不过屋子被他建的破破烂烂，四面透风。

方周抱着唐俪辞落到地上。雪线子望着方周怀里一团呼呼大睡的毛茸茸，忍俊不禁 的笑了起来。

“这小狐狸倒是终于有人疼了。还挺会享受。”

方周同雪线子见礼完毕，便将这几日的情况讲了一遍。

雪线子好似早已知晓，嘿嘿直笑道：“可惜了，可惜了，小狐狸难得一见的模样，我竟然错过了。实为憾事啊。”

“这几日路途奔波中，阿俪的状况倒是变化的慢了些许。昨日中午时，他便恢复了心智。只是精神颇为虚弱，化作灵狐后一直昏睡到现在。”方周担忧的蹙眉道：“前辈，阿俪这究竟是何缘故？”

雪线子摇摇头，笑的神秘莫测。

他抬头看了眼白茫茫的天空，深吸一口气道：“还有几个时辰，方楼主你们进屋睡会儿吧。晚些时候就可以干活了。”

“干什么活儿？”池云疑惑问道。

雪线子眯眼一笑：“不可说，不可说呀。”

话毕，自行入了屋，眨眼就不见了。只听见他的声音从某处传来：“都随便找地方睡吧。不要客气哈。”

“这.......”

池云被雪线子的不按常理出牌整的一头雾水。几人进屋一瞧，好家伙，屋内看着比屋外还要破烂。

还说随便找地方睡。

这里哪儿哪儿都是指头宽的缝隙的门板。床倒是有，只有一张。

“雪线子前辈真的是.......两袖清风啊......”池云环视一圈后默默冒出一句。

最后还是方周用包袱里的衣服搭了个简单的防风帐子，搂着小狐阿俪在床上睡。池云结了根绳子挂在房梁上休息。

一日毕，日落时分，忽而刮起了风雪。

雪线子的木屋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咯吱咯吱响个不停，竟也没倒。

方周睁眼，唐俪辞还是小狐模样。被动静吵醒，唐俪辞打了个哈欠，睁眼看他：“方周.....”

池云刷的一下从绳子上跳下来。

雪线子裹了一件雪白色的斗篷进来，扔给他们一人一件同色的斗篷。“可以开始干活了。”

天人境国度的人因不喜与外人接触，对国土边境区域管辖十分严格。但唯独每年这个时候的暴风雪期时，边境区域是无人值守的。正适合潜入进去。

唐俪辞趴在方周怀中，看着眼前连绵起伏的泛着银白色光的雪山，无端想起在天人境时那种冰冷孤独的情景。

“前辈，一定要去吗？”唐俪辞不想说，其实他有些惧了。

他害怕看到关于那些人的一切。

更害怕方周为他涉险。

雪线子难得正色的看着他：“小狐狸，你可不是这般畏畏缩缩之人。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那番话，你说，你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尽可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这句话可不光只有你会这么想，还有，你身边的人。”

唐俪辞默默望向方周，还有一旁的池云，最后目光落到雪线子脸上。

他垂下耳朵，不再作声。

暴风雪会持续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必须加快速度。

雪线子是个神人，早几日来了这里，便摸出了一条隐蔽的进雪山的小路。

只是曲曲折折格外陡峭。

部分区域甚至只能容纳一人艰难通过。

若是寻常人想要冒着这呼啸的风雪走过这天险，自然是难如登天。

但他们两位是踏雪无痕的轻功高手，还有一位是武功高强的楼主，三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过这样的险路，自然不在话下。

不多时，几人便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进去。

天人境国度自有天险屏障，风雪都被阻隔在外。内部是一片宁静祥和。

周围随处可见琉璃一般的屋子。与外界大有不同，仿佛真的仙界一般。

然而才到戌时，这里却十分安静。并不见有人出来活动。偶有人影，也只是例行巡逻的兵侍。

唐俪辞厌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淡淡道：“他们这群人从上到下都痴迷修炼，这个时候大概都在晚修。”

方周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跟我来。”雪线子压低声音说。他轻轻挥手，领着几人避着兵侍，一路向西。

终于，在走了一炷香的路后，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座巨大的法坛。

外面的风雪大约是停了，月光从浑浊的天空中渐渐显露出来，清朗的洒落在雪白的法坛上。

法坛的阴暗色渐渐褪去，显露出正中央背对着他们的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