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池云！”唐俪辞脸色一阵黑一阵红。

黑的是恼池云喝醉了爱乱说话的毛病还没改。

红的是他不为人知的丢人的模样就这样被他大刺刺的宣扬了出来。

方周、小傅、阿眼还有阿慈他们都听到了。

小傅和阿慈是实在乖孩子。

虽然饭桌上一直不太听得懂他们聊的事情，还有些疑惑他们都是何时认识的，为何如此熟稔。但出于某种说不清的本能。他俩还是很欢喜看到如今的和睦与团圆。

柳眼在一旁一直一声不吭的吃饭。

池云不喜欢他。他也不求这位昔日的敌人能像方周和阿俪一样不计前嫌原谅他。

只要阿俪和方周高兴，他就也高兴。

池云的揭老底一出，小傅和阿慈还有柳眼都望了过来。

唐俪辞坐立难安，咬牙切齿的抬脚踢了他膝盖一脚：“快坐回去，喝醉了净胡说八道。”

“哪儿有胡说八道.......明明就......嗝！”池云含含糊糊的打了个嗝，一屁股坐下，晃了两晃，一头扎进自己的碗里。

是夜。

吃醉酒的池云，被小傅扶回了房间与他同住。

柳眼在池云喝睡着后，也多喝了两口酒。他倒是没醉，就是情绪更为外放了些。

方周想要抱着唐俪辞回房休息。柳眼袖着手一路跟到门口。

嘿嘿笑道：“做人不能偏心。师兄，今天阿俪跟我睡吧。”

“不行。”

“不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门关后，柳眼撇撇嘴，仰头看天。他也不是十几岁的傻小子，阿俪和师兄之间，他大概也猜出来了。

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

但柳眼不在乎。

是孺慕之情，还是倾慕之爱，还是手足之情又有什么关系。总归他们回到了原点，都还是一家人。这就够了。

屋里，唐俪辞通红着一张小包子脸，干巴巴的说了句我睡了，就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还是方周洗漱完进屋，才将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怎得还在生气。唔......唐......狐狸？”方周觉得池云喊的称呼颇为有趣，回想了下前两日阿俪的模样。嗯，还很贴切可爱。

“方周！”唐俪辞羞恼的爬到他身上，用小手捂他的嘴。

方周笑起来。伸手揽过他的小身体，怕他滚下床摔着。

将他放好在床里侧后，灭了灯，搂着他盖好被子。

“方周.......”唐俪辞自觉两只手抱住他环过来的大手，用小脸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方周亲了亲他的小额头，轻声道：“阿俪，师兄永远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会陪着你。”

唐俪辞没有睁眼，只是将小脑袋埋入他胸口。枕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用心声回应：一言为定。

“哇——”一声尖锐的哭声骤然划破天际。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东西落地的声音。

方周天不亮便会起床在楼外桃花林练功。此时才收了功，就听到这一声异响。他连忙赶回去。

还没进门，便看见站在二楼的阿俪。

阿俪此时又恢复了成年时的模样。

披散着长发，身上褴褛的挂着一片片撑碎的幼儿衣裳。他像是浑然不知一般，只是瞪着双眼，恶狠狠的一件一件的往楼下扔东西。

桌椅板凳，盘盏碟子，连卧房的枕头都扔下来了。

院子里的小傅、阿眼还有阿慈抱头在院子里躲闪。

谁想往楼上来，就会多挨一记水果攻击。

池云大概是被吵闹惊动了，伸着懒腰不明所以的往出走。一个哈欠还没打完，脑袋上就挨了一把棋子。

唐俪辞把方周的棋子都翻出来了，抱着两大盒黑白子不要钱的狂扔。

“阿俪！这是怎么回事阿眼？”方周惊疑道。

柳眼见到方周都快哭出来了，他顶着一个箩筐，艰难的移动到方周旁边。

抬起头，满脑袋都是大包。

“方周，你快看看阿俪怎么了，他不知怎的，一觉醒来就像变了个人。谁都不认了，谁靠近就砸谁。”

“莫慌，我去看看阿俪！”方周打飞一片无差别攻击的棋子。一跃而起，飞向唐俪辞。

唐俪辞眼泪汪汪的正在一把一把的砸棋子，看到有人急速靠近，抬手就想连棋盒一起扔出去。

然而待他看清来人是谁时，手上的动作却猛然顿住。

砰砰——

棋盒跌落在地。所剩无几的棋子四散开。

“哇——”唐俪辞一把抱住方周。号啕大哭起来。

方周连忙回抱回去，担忧着急的问：“阿俪，阿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唐俪辞不语，依旧抱着他嚎啕大哭。

柳眼小傅等人不明所以，见阿俪不再发狂，渐渐靠近过来。

不知谁一脚踩上楼梯。发出嘎吱一声。唐俪辞顿时像受惊的小兽一般猛然转过身。蜷缩在方周怀里，龇牙咧嘴的望着楼梯的方向。

“你们先别上来。我先看看阿俪的情况。”方周连忙道。

他试探着抱了抱阿俪。感觉到阿俪没有排斥他，这才轻手轻脚的将他打横抱起来，进了屋。顺带用内力把门带上。

方周把唐俪辞放上床榻，唐俪辞勾着他脖子不肯下来。

方周只好拍拍他的背，语气轻柔的哄：“阿俪乖，现在没人了，不用害怕，师兄给你换身衣服好吗？”

唐俪辞这才放开他。只是还不肯分开，一只手一定要抓着他的衣角。

方周只好任他去。

先帮他把挂在身上的衣裳碎片摘了。

没了碎布的遮掩，唐俪辞彻底精了身子。

方周避开目光。伸长了手，从床尾柜子里扯出一套衣服。

“阿俪。来穿衣服。”方周抖开一件衣服披到他身上。

唐俪辞哼哼两声，把衣服挣掉。仰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眼眶里蓄了两汪泪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方周捧起他的脸，拇指轻轻拂过他的眼角。唐俪辞眨巴了下眼睛。泪水瞬时滑落，显露出一双懵懂纯真的眸子。

果然……

方周叹了口气。阿俪这次大约是变成幼儿了。

先是是狐狸。之后是带狐狸特效的人形，再之后是幼儿身体成人心智。

而现在，应该是成人模样。幼儿的心智。

阿俪的状态十分不稳定。

看来需要尽快联系上雪线子前辈。

不晓得老何的传信能有多久。若后日还未得到回信，就再去送信催催吧。

方周将唐俪辞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伸手拿起衣服，耐心的教导：“阿俪乖，咱们要穿衣服才能出门知道吗，不穿衣服是不可以出房间的。”

唐俪辞摇头，蹦出几个字：“不，疼。”

疼？

方周目光落到他手臂处。那儿有一道勒痕。是撑爆的小衣裳的袖子碎片勒出的痕迹。

方周叹了口气，继续哄：“阿俪信我，这件不疼，这件衣服大，穿着暖和的。阿俪不冷吗？”

说到这儿时，好像真有风从窗户吹进来。有点凉，唐俪辞瑟缩了下，脑袋瓜歪了歪。他不知道什么叫冷。但不舒服。不舒服就不高兴。

唐俪辞撅了噘嘴，没吭声。

方周就笑。觉得他此刻的模样像极了曾经他刚入周睇楼时。

他将衣服轻轻披在他身上，唐俪辞也没动。方周将他当做一个娃娃，一边教他，一边轻手轻脚的帮他穿衣服。系好带子后，唐俪辞惊奇似得摸了摸肚子，又摸了摸胳膊，继续蹦字：“不疼。舒服。”

他一下兴高采烈的跳起来。中衣长衫垂落，盖住了下半身。他站在床上孩子气的蹦跶了两下。震的木床吱吱呀呀的响动。

忽然，唐俪辞又不高兴了。皱着小脸蹦到方周跟前。

“啊啊！”他叫了两声。

方周坐在床边，视觉比他矮，仰头笑到：“怎么了阿俪？”

“啊啊！要，舒服。”唐俪辞一本正经的掀起下摆。

他的意思是，下面也要穿舒服的衣服。

但他如今虽是幼儿心智，却是成人的摸样。此番举止，皆在方周咫尺之间。方周猝不及防，竟是看了个满眼。惊的他后退一步，跌落在地上。

方周是何等的君子。从前无论男女他都不曾看过对方的身子。更何况还是如此之近距离清晰的瞥见。

虽然他与阿俪互通了心意，也做过了些许亲密之举，但他自觉发乎情止乎礼，他从未细想过这些........这些........他全看见了......

哎，阿俪若是明日恢复了心智，又该如何自处啊......

方周以袖掩面，内心五味杂陈，一半是慌不择路的心绪，一半是对阿俪的担忧。

“烫烫,呼......”唐俪辞凑过来，不明白他的脸为什么红红的。用手指戳了下，红的发烫。

方周微微避开眸子，只能无奈的叹息。

最后，方周还是为阿俪穿好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