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一直有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担心自己毛手毛脚会影响他们给主人治伤,本体乌黑发亮的毛都愁掉一轮。
见杨戬咳个不停,于是伸着手想为主人顺气,却见他胸口又渗出了红痕,悻悻收手,湿了眼眶。
“主人,您就别说话了,这伤口怎么又崩开了。”
“无碍的,我……咳咳咳……”杨戬精神不济,咳了两声,有些困倦了,于是微阖双眸。哮天见状转身想要去喊杨婵,却被一只手拽住,担心扯到主人伤口,又小心翼翼挪到床边。
对上狗儿委屈的神色,杨戬像是妥协般收回手,声音虚弱:“……不要添油加醋。”
“哎!好……”哮天欢天喜地的跑出去,只觉主人有进步。
杨戬拽他时,他已经做好了主人会阻止他的准备了。
只是哮天没看见,转头的一瞬间,杨戬疲惫的彻底阖上双眼,像是失去了所有活力。喉间一甜,他不动声色的用衣袖抹去唇边血迹,又将手臂隐于被褥之下。
杨婵来时没发现什么端倪,有哮天盯着火候,她便安心的为二哥疗伤。收回宝莲灯,看见胸前渗出的红痕只觉刺眼,她转而又去翻干净的寝衣。
“三妹,施个法清理掉便好,不需要那么麻烦。”杨戬在意的是袖口的血迹,见三妹抱着衣物走来,莫名捏了把汗。
“那哪行?沾了血的衣服就得换掉,图个吉利。”说着升起结界,将带些寒意的空气拦在外面就要解他腰间系带。杨戬按住她的手,试图先讲讲道理:“三妹怎的开始胡诌了……咳……有三妹在,二哥需要图什么吉利。”
杨婵本就是找了个借口,这件衣服从她回来便见二哥穿到现在。病重之时不敢有太大动静,生怕惊扰了破碎的神明,况且两个大男人能那么耐心的照顾一个病人已是不易。
此时她亲自照顾二哥,见他逐渐有了血色的脸颊,怎么看这一身的白都那么的不顺心。忽得想起在镜中看见二哥入棺之时便是这身衣着,那么这不顺意的原因也找到了。
她只当二哥是不好意思,一边安抚只是换个外衬,一边去解开系带,见这人阻拦的紧,唇色都开始苍白,担心他扯到伤口再出血,有些着急,索性给他定了身,杨戬登时只余一双惊恐的眼瞳能动。
“二哥你不用动,我帮你换就好。”
三下五除二的褪去外衬,又用法术将衣物烘至合适的温度才给他穿上。一直将人彻底塞进被褥才解开定身术。
“三妹,不用那么……”麻烦。
话未说完,却见杨婵已经抖开那件刚换下的白衣,衣上星星点点也氲了不少血迹,大多都在钉伤与斧伤附近,唯独袖口一点从外染的红痕格格不入。
杨婵捏着那处袖口,眼神幽怨。
“二哥,你是不是又打算瞒着?”
杨戬躲闪她的视线,欲盖弥彰:“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呕血是正常现象,你都要瞒着我们,你在怕什么?”
“没……没什么。”
“你习惯了。”杨婵又轻柔的抚摸他肌肤上缠绕的绷带,眼圈泛红:“你习惯掩饰脆弱,但我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二哥,我要教你为自己而活的第一点,便是示弱。”
杨戬抿着唇,看样子有在理解这句话。
心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抽生出枝丫,只是还没琢磨明白,便被胸腔间痒意打断,又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汪、汪、汪——”
哮天忽然叫起来,隐约听见他在呲着谁。宝莲灯没有闪烁红光提醒,证明来者并无威胁。
杨戬咳嗽不断,杨婵生怕他又咳血,亦或是震开刚刚止血的伤,不敢离开半步,也不知院中发生了什么。只隐隐听见哮天在骂——
“你来做什么!你滚,快滚——”
接着便是一道童声:“哮天犬,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见见二哥……”
毋庸置疑,来者是哪吒。
他不是被罚禁闭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杨婵疑惑,杨戬亦是。
他只醒来一日,还没机会打听外面的消息,听哪吒的语气,应当是知晓自己的计划了。
千万别到处乱说啊……
他心怀惴惴,丝毫不知哪吒被关禁闭之事。
拍拍妹妹搭在肩上的手,示意她去看看。杨婵会意,刚迈出一步,又听见一道声音:“你来做什么!”与哮天第一句话如出一辙。
“师伯,我来看……”
玉鼎的声音嫌弃极了,避瘟疫般堵回话茬:“别叫那么亲热,谁敢跟你攀关系!”
杨婵停下脚步,俯在杨戬耳边轻声笑道:“看样子我不用出去了。”
“师父为何对哪吒兄弟敌意这么大?”杨戬也低声询问。
“真人他啊,护犊子呢。”
杨戬耳尖泛红,立刻想明白原由。杨婵眼疾手快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二哥,你别心软,这可是学会为自己而活的第二点。”又听了一阵院内的动静,索性布了层隔音的结界,才接着道:“让他改一改谁弱帮谁的毛病也好,你呀,就是喜欢操心。二哥,你今日才苏醒,这么长的时间累了吧,先睡一会儿,药煎好了我喊你。”
杨戬点点头,他确实疲惫不堪,也不矫情,眼皮一阖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