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雪下得绵密,像揉碎的盐粒撒在窗棂上,簌簌落了一整天。林晚秋把客厅的壁炉烧得旺旺的,火光跳跃着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将满室都烘得暖融融的。她蹲在地毯上翻找东西,指尖拂过箱底那本烫金封面的相册时,突然停住了动作。
“找到了吗?”顾清辞端着两杯热红酒走进来,肉桂和果香混着壁炉的暖意漫开来,像条柔软的毯子裹住了整个房间。他把其中一杯放在地毯旁的矮几上,弯腰看她手里的相册,封面上的银杏叶图案已经有些磨损,却是他们刚搬新家时,一起挑的样式。
“你看这个,”林晚秋翻开相册第一页,指着那张微微泛黄的照片笑,“我们第一次去银杏林拍的,你当时还穿着那件焦糖色的外套,我说像块太妃糖,你还不乐意。”
照片里的顾清辞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确实穿着件焦糖色的短款外套,眉头微蹙,像是在反驳什么,嘴角却偷偷扬着;林晚秋站在他身边,手里举着片银杏叶挡在镜头前,露出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发梢沾着几片碎叶,像撒了把金粉。背景里的银杏叶落得正盛,像场永远不会停的金色的雨。
顾清辞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里她的发梢,仿佛还能触到当时的温度。“后来你把这片叶子夹在画集里送给我,”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眼底的光比壁炉的火还暖,“我现在还放在白大褂的内袋里,查房累了就摸一摸,像揣了片小小的阳光。”
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不知道那片随手摘下的银杏叶,被他这样宝贝着。就像她不知道,他办公室抽屉里藏着她画废的草稿;不知道他手机相册里存着她睡着时的样子;不知道他每次看她画画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比所有颜料都浓稠。
相册一页页往后翻,时光仿佛跟着倒流。有他们在便利店门口拍的合照,她抱着袋热牛奶,他拎着猫粮,便利店的暖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有他在医院走廊里帮她整理画具的样子,她低头看着画本,他的手停在她的帆布包带上,指尖快要碰到她的发尾;还有三只小奶猫刚睁眼时的照片,“滚滚”最胖,把“团团”和“圆圆”都挤到了角落,像个霸道的小国王。
“你看这张,”林晚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里的顾清辞穿着白大褂,正低头给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听诊,小女孩手里攥着支画笔,在他的袖口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猫爪印,“当时你还说要扣我颜料钱,结果第二天就把这件白大褂熨得平平整整,说‘是限量版的纪念’。”
顾清辞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带着热红酒的暖意。“那是因为是你画的,”他说,眼神落在照片里自己的袖口,“换了别人,我早就把白大褂扔了。”
壁炉里的木柴又“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起来,映得两人的脸颊都泛着红。念秋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跑出来了,穿着件厚厚的小熊睡衣,揉着惺忪的睡眼扑进林晚秋怀里:“妈妈,讲故事。”
“我们在看爸爸妈妈的故事呢。”林晚秋把女儿抱进怀里,翻开相册里念秋刚出生时的照片——小小的一团裹在襁褓里,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扬着,顾清辞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她,指尖都在发颤,眼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这是念念,”念秋的小手指着照片,突然抬头问,“爸爸妈妈以前没有念念,会孤单吗?”
顾清辞把女儿从林晚秋怀里接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指尖轻轻刮着她的小鼻子:“不会啊,因为爸爸妈妈心里装着彼此,就像现在装着念念一样,永远都不会孤单。”他低头在念秋额头上亲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林晚秋,目光撞在一起时,像两滴融在热红酒里的蜜。
三只猫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壁炉边,“滚滚”把自己摊成块毛饼,肚皮对着炉火,舒服得发出呼噜声;“团团”和“圆圆”挤在一个毛线团里,尾巴缠在一起,像团分不开的毛线。林晚秋看着它们,突然想起第一次带“晚秋”回家时,它也是这样,怯生生地缩在角落,而现在,它的孩子们已经把这里当成了永远的家。
“奶奶说,等开春了就来教我们做青团,”林晚秋突然想起早上的电话,“她说要给念秋做只小猫形状的,让她知道,我们家的手艺都是跟着猫学的。”
顾清辞笑了起来,把念秋举得高高的,引得小家伙咯咯直笑:“那我们得让‘滚滚’当模特,它的肚子圆滚滚的,做出来的青团肯定最好看。”
壁炉里的火渐渐小了下去,留下通红的炭火,把空气烘得懒洋洋的。林晚秋靠在顾清辞肩上,看着相册里那些定格的瞬间,突然觉得,所谓的幸福,不过就是有人愿意和你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一本厚厚的相册,每一页都写着“我们”。
她拿起笔,在相册的空白页上画了个小小的全家福——壁炉边,爸爸妈妈抱着宝宝,三只猫趴在脚边,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火却永远不会灭。画的最后,她写了行字:“原来最好的时光,是我们一起把‘我’和‘你’,过成了‘我们’。”
顾清辞凑过来,在那行字旁边画了颗心,把“我们”两个字圈在里面。“永远都是。”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炭火一样,在岁月里慢慢烧着,暖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窗外的雪还在下,壁炉里的余温漫过地毯,漫过相册,漫过相拥的三人,像个温柔的拥抱。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往相册里添着新的页,一页一页,把日子铺成了暖烘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