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溜进画室时,林晚秋正趴在画架前打盹。画纸上是几只蜷在猫窝里的小奶猫,绒毛被她画得软乎乎的,像团团棉花糖。
“别着凉了。”顾清辞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他把薄毯盖在她身上,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得像怕惊醒画里的猫。
林晚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他手里捧着个纸箱,箱底铺着她的旧毛衣,三只巴掌大的奶猫正挤在一起,闭着眼睛哼唧,像在找妈妈。“它们……出来了?”
“凌晨生的,”他眼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小心地抱起一只最胖的橘猫,“你看这只,跟‘晚秋’小时候一模一样,连尾巴尖的黑毛都分毫不差。”
奶猫在他掌心蹭了蹭,发出细弱的“喵呜”声,小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像片柔软的云。林晚秋赶紧凑过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奶瓶,温了点羊奶粉,小心翼翼地喂给小猫。
“慢点喝,没人抢。”她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吓着这小生命。顾清辞站在旁边看着,突然拿起画笔,在她的画纸上添了只手——指尖轻轻碰着奶猫的耳朵,和她此刻的动作一模一样。
“你怎么也学会偷袭了?”林晚秋抬头瞪他,眼里却全是笑意。
“跟你学的。”他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上次在画展,你不也偷偷画我看画的样子?”
画室的钟敲了十下,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三只奶猫喝完奶,挤在毛衣堆里睡着了,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像揣了三颗小石子。林晚秋把画架上的画挪了挪,刚好能晒到太阳,又在旁边放了个小小的毛线球——是她昨晚织的,本想给“晚秋”当玩具,现在看来,更适合给小奶猫当枕头。
“对了,”顾清辞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给它们起名字了吗?我列了几个,你看看。”
本子上写着“团团、圆圆、滚滚”,旁边还画了三个小圆圈,像三只缩成球的猫。林晚秋看着那行字,突然笑出声:“顾医生,你是有多喜欢圆滚滚的东西?”
“因为你喜欢啊。”他说得理所当然,“上次你画‘晚秋’,特意把它的肚子画得圆滚滚的,说‘看着就喜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他都记得这么清楚。就像记得她怕黑,每晚都会留盏夜灯;记得她来例假时爱喝红糖姜茶,保温杯里总备着;记得她画猫咪时,喜欢在眼睛里点颗小白点,说“这样才像有光”。
“那就叫团团、圆圆、滚滚吧。”林晚秋指着三只奶猫,“最胖的叫滚滚,中间那只白橘相间的叫圆圆,剩下那只全橘的叫团团,怎么样?”
“好。”顾清辞拿起笔,在每个名字旁边画了个对应的小爪印,“以后它们就是我们家的正式成员了。”
傍晚给奶猫换垫子时,林晚秋发现“晚秋”总蹲在纸箱旁边,尾巴轻轻扫过箱沿,却不进去打扰。顾清辞笑着说:“它这是当妈妈了,知道护着孩子呢。”
林晚秋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晚秋”时,它还是只在医院窗台讨食的流浪猫,瘦得能看见肋骨,眼神里全是警惕。而现在,它成了三只奶猫的妈妈,窝在温暖的画室里,被人小心地疼爱着。
“顾清辞,”她靠在他肩上,看着熟睡的奶猫,“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幸运?”
“是。”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和她的交缠在一起,“遇到你,遇到‘晚秋’,遇到这三个小家伙,都是幸运。”
夜色漫进画室时,顾清辞突然哼起了调子,是首简单的摇篮曲,旋律像羽毛似的飘在空气里。林晚秋惊讶地看着他:“你还会唱这个?”
“上次在儿科病房学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有个早产儿总哭闹,护士姐姐说哼摇篮曲管用,就记下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混着窗外的虫鸣,像杯温好的牛奶。林晚秋看着他低头注视奶猫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总在手术台和病房间奔波的医生,心里藏着片最柔软的海。
她拿起画笔,在画纸的角落添了轮月亮,月光洒在猫窝上,像层薄薄的纱。旁边写着行小字:“原来幸福是三只奶猫的呼噜声,是他哼的摇篮曲,是夜色里,连呼吸都想轻轻的温柔。”
顾清辞凑过来,在那行字下面画了个小小的爱心,里面包着两只交握的手。“还有这个。”他轻声说。
画室的灯亮着暖黄的光,三只奶猫在梦里咂了咂嘴,“晚秋”趴在纸箱旁,尾巴圈成个保护的圈。林晚秋靠在顾清辞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和摇篮曲,突然觉得,最好的日子,就是这样——有小生命的降生,有彼此的陪伴,有画不完的温暖,和说不尽的喜欢。
而他们的故事,就像这摇篮曲,轻柔地,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