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上的猫爪印

儿科病房的走廊里，笑声像撒了把糖豆，滚得满地都是。

林晚秋蹲在地上，给最后一个小男孩画完老虎爪印，直起身时后腰酸得发麻。白大褂的下摆沾了不少颜料，深蓝、鹅黄、浅粉，像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连袖口都蹭着个小小的猫爪印——是刚才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脚抱她时，手里的棉花糖印上去的。

“歇会儿吧。”顾清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瓶温水，“看你额头上全是汗。”

林晚秋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摘下口罩透气时，才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白大褂笑。“笑什么？”她低头一看，脸瞬间红了，“啊，这颜料洗不掉怎么办？”

“洗不掉才好。”顾清辞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棉花糖印的猫爪，“这是勋章。”他的指尖带着消毒水的清冽，碰过的地方像落了点火星，烫得她赶紧往后退了半步。

“顾医生！3床的小病人又在哭着要猫爪画了！”护士姐姐在走廊那头喊。

“来了。”顾清辞应着，又转头对林晚秋说，“你去我办公室等会儿，抽屉里有饼干。”

林晚秋点点头，看着他快步走向病房，白大褂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阳光落在他身上，把那串挂在口袋外的听诊器照得发亮。她突然想起昨天在便利店，他说“其实第一次看到你画错的听诊器，我就觉得很可爱”，心跳又开始不规律。

顾清辞的办公室不大，窗台上摆着盆多肉，叶片胖乎乎的，像极了橘白猫“晚秋”缩成一团的样子。林晚秋拉开抽屉找饼干，却先看到了个熟悉的本子——是她上次送他的画，上面画着戴听诊器的猫咪，旁边还多了行小字：“画错的听诊器在这里长了朵花”。

她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喵”的一声轻叫。橘白猫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正蹲在门口，尾巴卷成个问号，盯着她身上的颜料印。

“你怎么来了？”林晚秋把它抱起来，“护士长没追你吗？”

“晚秋”在她怀里蹭了蹭，爪子扒着她的白大褂，留下两个浅灰色的爪印，像给颜料印添了对小脚印。林晚秋笑着要去擦，却听到开门声，顾清辞回来了。

“它又跑出来了。”顾清辞无奈地走过来，想把猫抱走，却看到林晚秋白大褂上的新爪印，突然笑出声，“这下更像花猫了。”

“都怪它！”林晚秋想把猫塞给他，手忙脚乱间，怀里的橘白猫突然挣扎起来，爪子在她胸前又踩了两个印，然后“嗖”地窜上窗台，蹲在多肉旁边洗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麻雀在叽叽喳喳。林晚秋看着自己白大褂上横七竖八的爪印，又看看顾清辞，突然觉得很好笑，捂着嘴笑出了声。顾清辞也跟着笑，笑声混在一起，像热可可里融化的棉花糖，甜得发黏。

“别擦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件干净的白大褂，“穿我的吧，这件……就当纪念。”

林晚秋接过白大褂，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阳光的味道。她换衣服时，听到顾清辞在外面跟“晚秋”说话：“下次再乱踩，就不给你开罐头了。”橘白猫委屈地“喵”了一声。

等她换好出来，发现顾清辞正拿着马克笔，在她那件印满爪印的白大褂上画着什么。走近一看，他竟在那些杂乱的爪印旁边，画了串小小的脚印，从下摆一直延伸到领口，像只猫咪正沿着衣摆往上爬，最后在领口画了个圆滚滚的猫脑袋，正歪着头看她。

“这样就好看了。”他放下笔，眼里的笑意像浸了蜜，“以后看到这个，就知道今天有只小画家和一只捣蛋猫来过。”

林晚秋摸着领口的猫脑袋，突然想起第一次画错听诊器时的窘迫，想起便利店暖黄的灯光，想起热可可里融化的棉花糖。原来那些以为会尴尬的瞬间，在他眼里都成了可以收藏的纪念。

橘白猫跳下窗台，蹭了蹭顾清辞的裤腿，又蹭了蹭林晚秋的鞋，好像在说“算我一份”。阳光透过窗户，在白大褂的爪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林晚秋突然掏出画本，飞快地画下眼前的画面：穿白大褂的青年、蹲在他脚边的橘白猫、挂在墙上那件印满爪印的白大褂。画完，她把画本递给他：“这个……也当纪念。”

顾清辞接过画本，指尖抚过画里的猫爪印，轻声说：“等下次，我们带‘晚秋’去公园，给它画张真正的肖像吧。”

“好啊。”林晚秋笑着点头，心里像揣了颗糖，甜得发胀。

走廊里又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夹杂着护士姐姐喊“顾医生”的声音。顾清辞把画本放进抽屉，拿起听诊器：“走吧，还有个小家伙等着看你画的星星猫呢。”

林晚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白大褂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画错的线条、蹭脏的衣角、慌乱的心跳，都是生活偷偷埋下的糖。而最好的糖，就是有人愿意陪你把所有不完美，都酿成独一无二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