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爪印与热可

林晚秋抱着橘白猫跑回家时，夕阳正把楼道染成蜂蜜色。她刚把猫放下，就翻出速写本，对着顾清辞送的猫爪钥匙扣描线条——银线缠绕的弧度、蓝宝石点缀的爪尖，连阴影都仔细勾了三遍，生怕再画错。

画到第七遍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顾清辞发来的消息：“便利店进了新口味的热可可，加了棉花糖的那种，要不要来尝尝？”

林晚秋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突然抓起画本就往外跑，出门时差点撞到楼梯扶手。橘白猫在身后“喵”地叫了一声，她头也不回地喊：“等我回来给你开罐头！”

便利店的暖光在街角亮着，像颗被糖纸裹住的星星。顾清辞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两杯热可可，棉花糖浮在褐色的液体上，已经融化了一半。他穿着便服，浅灰色的毛衣衬得眉眼更柔和，见她跑进来，笑着把其中一杯推过去：“刚泡好，还热着。”

林晚秋喘着气坐下，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她偷偷看了眼顾清辞，他正低头翻她刚才送的画，嘴角还带着笑意，心里突然有点慌——早知道他会反复看，刚才就该把歪歪扭扭的字涂掉。

“那个……热可可多少钱？我转给你。”她故作镇定地搅着杯子里的棉花糖，勺子碰到杯壁发出叮当声。

“不用，算我谢你送的画。”顾清辞抬起头，眼里映着窗外的晚霞，“画里的猫爪印很像‘晚秋’，它今天抢了护士站的小鱼干，被护士长追着骂，你画的样子比它本人乖多了。”

林晚秋“噗嗤”笑出声，想象着橘白猫被追着跑的样子，突然觉得那只捣蛋鬼也没那么讨厌了。“它就是仗着你宠它，”她舀起一勺热可可，棉花糖的甜混着可可的微苦，在舌尖化开，“下次再捣乱，我就不给它画肖像了。”

“别啊，”顾清辞顺着她的话逗她，“它要是知道自己没画了，肯定会往你画本上踩猫爪印报复。”

林晚秋想象了一下画本上印着梅花印的样子，突然有点期待。她从画本里抽出张纸，飞快地画了只踩着颜料盘的猫，爪尖沾着红的蓝的颜料，旁边写着：“报复专用图”。

顾清辞凑过来看，肩膀不小心碰到她的胳膊，两人都顿了一下。他的毛衣很软，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像晒过太阳的被子。林晚秋感觉耳朵又开始发烫，赶紧把画推给他：“给你，提前存着防报复。”

“谢谢林画师。”顾清辞把画折好放进钱包，动作自然得像放了无数次，“对了，你上次说在构思医院走廊的插画，需要参考实景吗？我明天休息，可以带你去医院看看，顺便……让你摸摸真的听诊器。”

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热可可的温度好像顺着血管爬到了脸上。“不、不用特意麻烦吧……”她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勺子却搅得更快了，“而且医院是不是不让随便进啊？”

“我带进去没问题，”顾清辞笑得温和，“正好明天上午有个小活动，儿科病房要给小朋友们画彩绘，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帮忙。那些孩子看到你的画，肯定会很开心。”

“真的可以吗？”林晚秋眼睛亮了，她最喜欢画小朋友，尤其是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那种。

“当然，”顾清辞点头，指尖在杯沿画着圈，“不过要穿我给你准备的白大褂，假装是实习医生，不然会被护士长念叨。”

林晚秋用力点头，热可可喝得差不多了，杯底沉着融化的棉花糖，像朵甜甜的云。她突然想起什么，从画本里翻出张画：“给你，这个是补上次画错的听诊器。”

画上的听诊器躺在白大褂口袋里，听头朝着正确的方向，旁边还画了只举着画笔的小手，正在给听头涂银色。顾清辞拿起画，指尖抚过那只小手，突然说：“其实第一次看到你画错的听诊器，我就觉得很可爱。”

林晚秋愣住了，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窗外的晚霞刚好漫进来，把他的瞳孔染成了暖棕色，像盛着两杯热可可。

“就像……就像棉花糖掉在地上，沾了点灰，还是很甜。”他说完，自己先笑了，耳根微微发红。

便利店的门铃“叮咚”响了，进来个买东西的老太太，看到他们面前的画，笑着说：“小年轻真好，一起喝甜水，一起画画，真浪漫。”

林晚秋的脸“腾”地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画本。顾清辞笑着跟老太太打招呼，等老太太走了，才凑过来小声说：“老太太眼神真好。”

林晚秋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笑了起来。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热可可的甜香漫在空气里，连窗外的晚霞都变得黏糊糊的，像化不开的糖。

回去的路上，林晚秋把画本抱在怀里，感觉里面不仅有画，还有晃悠悠的心跳声。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猫爪钥匙扣，突然觉得，画错听诊器说不定是件好事——要是没画错，哪来这么多甜甜的事呢。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穿着顾清辞准备的白大褂站在医院走廊时，还觉得像在做梦。白大褂有点大，袖子卷了两圈才露出手，口袋里别着支马克笔，和顾清辞的一模一样。

“紧张吗？”顾清辞走过来，帮她理了理衣领，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脖子，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有、有点。”林晚秋看着走廊里跑来跑去的小患者，有的头上扎着输液针，有的举着棉花糖，眼睛都亮晶晶的。

“别担心，”顾清辞递给她个口罩，“戴上这个，他们就看不到你脸红了。”

林晚秋接过口罩戴上，只露出双眼睛。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指着她口袋里的马克笔：“医生姐姐，你也会画画吗？顾医生说今天有会画画的姐姐来。”

林晚秋蹲下身，笑着点头：“会呀，你想看什么？”

“我想看小猫！要爪子上带星星的那种！”小姑娘的眼睛像装着星星。

林晚秋拿起马克笔，在她手背上画了只举着星星的小猫爪。小姑娘举着手蹦蹦跳跳地跑了，嘴里喊着“我有星星猫爪啦”。

顾清辞站在旁边看着，手里拿着听诊器，突然觉得，比起听心跳，看她画画时的样子，好像更让人觉得安心。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把她的白大褂染成了金色，口袋里露出的画本边角，好像还沾着昨天热可可的甜香。

原来最好的故事，不是画对所有细节，而是画错的时候，有人笑着说“没关系”，还愿意陪你一起，把错的画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