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手机闹钟像索命鬼一样响个不停。我在被窝里蠕动了半天，才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按掉。刚准备继续睡，房门就被敲响了。

“今今，起床了。”韩骁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不起...”我把头埋进枕头里，“我要睡觉...”

门开了，脚步声靠近床边。我感觉到有人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说好今天去看升旗的。”

“不看不看...”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韩骁你自己去吧，我真起不来...”

“不行。”他的声音很坚持，“你答应了的。”

我感觉到被子被掀开一角，清晨的凉意涌进来。然后一双手握住我的手腕，轻轻把我往上拉。

“韩骁你好讨厌哦！”我终于睁开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凌晨微光里，他穿着整齐的白色T恤，头发还有些湿，显然是刚洗过。看到我生气，他裂着大白牙笑了：“醒了？快去洗漱，不然要来不及了。”

“我后悔了！”我重新倒回床上，“我昨天答应的时候脑子不清醒...”

“那也是答应了。”他站在床边，双手抱胸，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给你十分钟，不然我就直接把你抱出去了。”

我知道他说到做到。高三有次我赖床，他真的把我连人带被子抱到了客厅。最后害的我被妈妈训了一顿，他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记忆犹新。

我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鸟窝。韩骁递过来一杯温水：“喝点水清醒一下。”

我接过杯子，温度刚好。喝了几口，确实精神了些。抬头看他，他正认真地看着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亮晶晶的。

“你几点起的？”我问。

“两点半。”他老实交代，“怕你起不来，我定了三个闹钟。”

我认命的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洗漱，镜子里的人眼睛肿着，头发乱翘，实在狼狈。快速刷完牙洗完脸，换了身简单的运动装，扎了个马尾。

出门时，天还是黑的。北京凌晨三点的街道很安静，只有零星几辆车驶过。韩骁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瞬间清醒了大半，脸颊微微发烫。我想抽回手，但他握得很紧。

“你...”我小声说。

“嗯？”他侧头看我。

“没、没什么。”我别过脸，任由他牵着。

到了广场附近，我才发现来看升旗的人比我印象中还有多得多。凌晨三四点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韩骁拉着我找了个相对人少的位置站好，居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面包：“先吃点，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接过面包，困意又涌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韩骁问。

“嗯...”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调整了一下站姿，让我靠在他肩膀上：“靠着我眯一会儿吧。”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抵不住困意，靠了上去。他的肩膀比看起来宽厚，T恤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我闭着眼睛，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周围人声嘈杂，但靠着他，居然真的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韩骁轻轻摇醒：“今今，快开始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广场上人山人海，我们被挤在中间，韩骁一手护着我，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

“这么多人...”我惊叹。

“嗯。”他的眼睛看着前方，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期待。

国歌响起的那一刻，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国旗护卫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金水桥，每一步都铿锵有力。晨光中，那抹红色缓缓升起。

韩骁拉着我的手突然收紧，我侧头看他，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国旗，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很紧。那一刻的他，和我认识的那个会在雪天脸红、会给我剥橘子、会陪我上厕所的韩骁不太一样。他的眼神里有种从未见过的坚定和认真。

国歌结束时，我看到他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闪了一下。他迅速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睛。

“韩骁...”我轻声叫他。

他转过头，眼睛还红着，但对我笑了笑：“嗯？”

“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他摇摇头，握紧我的手，“只是...有点想我爸了。”

看完升旗，人群渐渐散去。我们找了家附近的早餐店。

吃饭时，韩骁异常沉默，气氛不同于之前的轻松。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韩骁，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八岁那年，我爸带我来北京看过升旗仪式。”

我点点头，安静地听他说。

“那是个冬天，特别冷。”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回忆，“天还没亮，我爸就把我从被窝里抱出来，给我裹得像个小粽子。他也是这样牵着我的手，挤在人群里。”

“我记得特别清楚，国歌响起的时候，我爸站得笔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认真，他说...”韩骁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他说，这是国家的象征，是无数像他一样的军人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早餐店嘈杂的人声仿佛都远去了，我只听见他的声音，轻轻的，却重重地落在我心里。

“我爸牺牲后，我经常梦到那个场景。”他继续说，眼睛看着桌上的豆浆，但目光好像穿过了时光，“梦到他站在晨光里，回头对我笑，说‘儿子，以后你来替爸爸守护’。”

我的眼眶一下子湿了。伸手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所以我想考军校。”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清澈而坚定，“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我就是想...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想继续他没能做完的事。”

“你会做到的。”我认真地说，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你爸爸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他轻轻擦掉我的眼泪，笑了：“别哭啊，我都没哭。”

“我忍不住嘛...”我抽了抽鼻子。

吃完早餐，我们打车回家。路上，我靠在他肩膀上又睡着了。

到家时已经快七点了。妈妈看到我们，惊讶地问：“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吃了。”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我要补会儿觉，中午之前谁也不要叫我。”

我实在太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给我掖了掖被角，动作很轻。

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我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

看着彭佳佳晃动的微信头像，我瞬间清醒。

我连忙接起来，那边传来她兴奋的声音：“今今！听说昨天顾川和跟你表白了？然后突然出现一个超级帅的男生把你带走了？什么情况啊！”

昨天彭佳佳去了外地，没来参加聚会，但是看来一点不影响她消息的灵通。

我手忙脚乱地调小音量，偷偷看了一眼门外，虽然知道客厅肯定听到，但还是莫名的有点心虚。

“没、没什么情况...”我小声说。

“少来！我都听刘家惠说了！”彭佳佳不依不饶，“那男生是谁啊？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谈的？怎么不告诉我！”

“不是男朋友...”我越说声音越小。

“我不管！今晚你必须带他出来吃饭！”彭佳佳下了最后通牒，“老地方，六点，不见不散！你要是不来，我就去你家抓人！”

挂了电话，我去敲韩骁的门，韩骁正在收拾东西，看来也刚起来不久。我尴尬地看着韩骁：“那个...我闺蜜...想请你吃饭...”

“哦？”他挑眉，“请我吃饭？”

“嗯，她们昨天看到你了。”

“那我以什么身份去？” 我脸一热：“就...朋友啊...”

“朋友？”他重复这个词，眼神里带着戏谑，“我又不认识她们，这个身份不行。”

“啊？”

“卓今今，给我换个身份，我就去！”

“你…你要换什么身份？”

韩骁突然认真起来，坐直身体看着我：“今今，我不想以什么朋友，什么邻居家的哥哥这种。”

我心跳漏了一拍。

“卓今今”他继续说，耳朵开始泛红，“我喜欢你！”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我看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朵，看着他紧张地攥着被角的手指。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怕吓到我，“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时间好像静止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我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

过了很久，我才小声说：“那要...看你的表现。”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盛满了星星：“怎么表现？”

“比如...”我故意拖长声音，“比如今天晚上的饭局，你要好好表现。如果我朋友不认可你，那就...”

“那就继续努力，直到她们认可为止。”他接过话，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看着他那个笑容，我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可能会发生一些美好的事情。而我们的故事，也终于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