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喧嚣渐渐落定，沈霄宁正对着镜子卸头饰，发钗刚拔到一半，就被张云雷敲了敲镜子边缘。
“走了。”他站在门口，换了件深蓝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斜斜地搭在头上，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不是想吃糖葫芦吗？最甜的那种。”
沈霄宁手一顿，钗尖差点戳到头皮。“现在？”她看了眼窗外，暮色已经漫了上来，胡同里的路灯次第亮起，“这个点，小摊该收了吧？”
“去了就知道。”张云雷转身往外走，声音从卫衣帽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再磨蹭，可就真没了。”
两人没开车，沿着剧场后的胡同慢慢走。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沈霄宁缩了缩脖子，张云雷瞥见了，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靠了靠，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冷？”
“有点。”她往他身边凑了凑，卫衣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点薄荷的清爽，像初夏的风，让人觉得舒服。
转过第三个拐角，果然看见个推着小车的大爷，红灯笼在车把手上晃悠，照亮了插在草靶上的糖葫芦——山楂的、山药的、橘子的，还有一串紫莹莹的，格外显眼。
“葡萄的！”沈霄宁眼睛一亮，拉着张云雷跑过去，“大爷，要两串葡萄的，多加糖！”
大爷笑着应：“好嘞！这葡萄是刚串的，甜着呢！”他手脚麻利地裹了糖，晶莹的糖衣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一颗颗饱满的葡萄被裹得圆滚滚的，像串紫色的小灯笼。
沈霄宁接过一串，迫不及待地咬了一颗。糖衣脆得咔嚓响，葡萄的酸甜混着糖的甜，在舌尖炸开，一点都不涩。“好吃！”她眼睛弯成了月牙，把另一串递给张云雷，“你尝尝。”
张云雷接过来，却没立刻吃，只是捏在手里转着玩。葡萄的紫色在他白皙的手指间晃悠，像串会动的玛瑙。“慢点吃，”他看着沈霄宁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说，“别把牙粘住了。”
“才不会。”她含糊不清地说，又咬了一颗，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发小婚礼上那个伴娘，后来没再联系吧？”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怎么又提这茬？
张云雷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落了两颗星星。“怎么？还在吃醋？”
“谁吃醋了！”沈霄宁脸一红，别过脸看旁边的墙，“我就是……就是随口问问。”
“没联系。”张云雷的声音很轻，却听得清清楚楚，“婚礼结束就删了微信，她加我是为了要新郎的照片，说怕忘了给家里人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连她名字都没记住。”
沈霄宁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手里的糖葫芦好像更甜了。她偷偷看他，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啃葡萄。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并排走着。糖葫芦的甜香混在晚风里，吹得人心头发软。路过一家卖糖画的小摊，沈霄宁被吸引住了，站在那里看师傅用糖稀画龙，张云雷就陪着她站着，手里的葡萄糖葫芦被他转得更快了。
“你怎么不吃？”沈霄宁终于想起他手里那串还没动。
“不太爱吃甜的。”他把糖葫芦递过来，“你吃吧，两串够不够？不够再买。”
“够了够了。”沈霄宁摆摆手，却还是接过来，把两串并在一起，挑了颗最大的葡萄，举到他嘴边，“就吃一颗，尝尝嘛，真的很甜。”
张云雷看着她举到眼前的手，指尖沾了点糖霜，亮晶晶的。他犹豫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咬了那颗葡萄。糖衣在嘴里化开，甜得有点发腻，可葡萄的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甜，居然真的不讨厌。
“怎么样？”沈霄宁眼巴巴地看着他。
“还行。”他含糊不清地说，耳尖却悄悄红了。
往回走的时候，沈霄宁手里的两串糖葫芦已经见了底，只剩下光秃秃的竹签。她把竹签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忽然觉得心里的那点别扭，好像也跟着被扔掉了。
快到剧场时，张云雷忽然说：“下次想吃糖葫芦，不用等我提，自己说就行。”
“哦。”沈霄宁点头，心里却有点甜——他知道她是想跟他一起出来。
夜风更凉了，张云雷把帽子摘下来，往沈霄宁头上一扣，正好遮住她的半张脸。“戴着，别冻感冒了。”
帽子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淡淡的薄荷香，沈霄宁透过帽檐的缝隙看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笑，眼里的温柔比糖葫芦还甜。
原来有些心意，不用明说，一串葡萄糖葫芦，一阵并肩走的晚风，就足够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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