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队的小剧场里座无虚席,沈霄宁捏着醒木,偷偷瞥了眼侧幕——张云雷正坐在那里翻着剧本,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安静得像幅画。
“话说最近咱社里可不太平啊。”宋九霖敲了敲桌子,故意拖长了调子,“听说有人当伴郎的时候,跟伴娘手牵着手上台,那叫一个亲密,台下都喊‘在一起’了——霄宁,你说这事儿靠谱不?”
沈霄宁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扇子差点没拿稳。她知道宋九霖说的是张云雷昨天在婚礼上的流程——按当地习俗,伴郎伴娘确实要牵手引导新人入场,可被他这么添油加醋一说,怎么听都变了味。
“咳,”沈霄宁清了清嗓子,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带了点冲劲,“那不是习俗吗?有什么靠谱不靠谱的?再说了,某些人牵个手都僵硬得跟提线木偶似的,谁看不出来是硬着头皮应付啊?”
“哦?是吗?”宋九霖挑眉,“可我怎么听说,某位伴郎还帮伴娘整理了裙摆呢?动作那叫一个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练过呢。”
“整理裙摆怎么了?”沈霄宁的声音拔高了半度,手里的扇子“啪”地打开,“人家裙子勾在台阶上了,总不能看着人摔着吧?换做是你,能见死不救?”
“我可没说见死不救,”宋九霖笑得更欢了,“就是觉得吧,有些人平时对谁都淡淡的,怎么一碰到小姑娘就突然开窍了?是不是藏着什么小心思啊?”
“藏你个头!”沈霄宁没忍住,话里带了点火气,“他那是绅士风度!再说了,那伴娘比他小五岁,人家还在上大学,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就知道瞎起哄!”
台下观众被两人的互动逗得直笑,有人喊:“霄宁吃醋啦!”
沈霄宁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咱说相声呢,扯这些干嘛!接下来给大家唱段《照花台》,想听的鼓掌!”
可宋九霖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急了急了,某人急了——你当后台那位听不见啊?”
沈霄宁猛地僵住,眼角的余光刚好对上侧幕里张云雷看过来的目光。他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剧本,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嘴角噙着点了然的笑意。
沈霄宁的脸“唰”地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胡乱地拨了拨琴弦,指尖都在抖,唱到“郎啊郎,巴不得,同到黄泉”时,调子都跑了半拍。
台下的哄笑声更大了。宋九霖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调侃:“哎哎,跑调了啊!看来某些人心神不宁,连拿手的曲子都唱不稳了——要不咱还是换个节目吧,我给大家说段单口,让某人冷静冷静?”
“闭嘴!”沈霄宁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闹别扭的小猫。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后台那道灼热的目光,重新定了定神,“重来!这次保证不跑调——要是再跑,我自罚三杯茶水!”
好不容易唱完了一段,沈霄宁逃也似的冲下舞台,刚拐进后台就撞见了张云雷。他靠在墙上,手里转着个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行啊,沈霄宁,吐槽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刚才那股劲儿呢?怎么下台就蔫了?”
沈霄宁被戳中心事,嘴硬道:“我那是替你澄清!免得被人误会。”
“哦?”张云雷挑眉,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低的,“那你刚才脸红什么?心跳那么快干嘛?”
“我……”沈霄宁语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被他伸手按住了肩膀。他的指尖带着点茶渍的温度,轻轻一捏,她就没出息地僵住了。
“别装了,”张云雷的笑声带着点胸腔的震动,传到她耳朵里痒痒的,“吃醋就吃醋,还嘴硬。刚才在台上那股子狠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谁吃醋了!”沈霄宁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我那是……那是看不惯宋九霖胡说八道!”
“是是是,看不惯他胡说八道。”张云雷笑着妥协,松开手顺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行了,别气了。晚上请你吃冰糖葫芦,最酸的那种,让你好好解解气,怎么样?”
沈霄宁愣了愣,抬头撞见他眼里的笑意,心里的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她嘟囔着别过脸:“谁要吃你的冰糖葫芦……要吃就吃最甜的。”
“好,最甜的。”张云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里了然——这丫头,明明醋劲儿大得很,偏要装得满不在乎,倒比平时那副冷静模样可爱多了。
远处的宋九霖探出头,看到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台下宣布:“接下来请欣赏由张云雷为大家带来的《探清水河》,掌声欢迎——”
沈霄宁听到报幕声,赶紧往旁边躲了躲,却被张云雷拉住了手腕。他冲她眨了眨眼,低声说:“好好看着,别再胡思乱想了——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舞台灯光亮起,张云雷的身影消失在幕布后,只留下沈霄宁站在原地,摸着发烫的手腕,嘴角不受控制地悄悄扬起——原来,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也没那么糟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