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噬魂诀》像块烫手山芋，被陆清欢藏在储物袋最底层，上面压了三道封印符和一本《道德经》。
她觉得自己像个在缉毒警局里藏白粉的卧底，每天对着玉衡真君温良恭俭让，晚上回去就偷偷研究怎么用魔焰给灵草施肥。
“系统，”她第无数次忏悔，“我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吗？”
【根据《仙门律》第三百条：私修魔功者废去修为，剔除仙骨。建议宿主谨慎选择。】
陆清欢把脸埋进《道德经》。她就知道！
这日清晨，她正对着试剑石练习“精准控温”——试图用魔焰在上面烤出松软可口的舒芙蕾——突然被传唤至清心殿。
殿内气氛凝重。玉衡真君端坐主位，两侧站着执法堂长老，连平日最宠她的冷凝霜都面色肃然。
“欢欢，”玉衡真君声音听不出情绪，“器峰镇山印受损那日，你用的真是丹火？”
陆清欢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强作镇定：“弟子不敢欺瞒师尊，确实是新研制的...呃...炭烤丹火。”
“炭烤？”执法长老冷笑，“老夫活了三百年，还没见过能烧穿玄铁的炭火！”
一道金光骤然罩下！探灵术毫不留情扫过她全身经脉！
陆清欢心脏提到嗓子眼。完了完了，这下要现场表演铁窗泪了！
然而金光流转数周，竟缓缓消散。
“确实没有魔气残留。”玉衡真君沉吟，“但灵力运转轨迹...似乎与蓬莱心法有异。”
陆清欢腿软得差点跪下。离夜教的伪装术居然真能骗过化神修士？！
“弟子近日参悟《南华经》，偶有所得...”她开始胡诌，“或许因此改了运功路线？”
众长老将信将疑。一直沉默的冷凝霜突然开口：“师尊，小师妹根基纯净，不如让她去寒潭秘境闭关半月。若真是悟道所致，寒潭灵气自会助她巩固。”
陆清欢感激地看向师姐。寒潭秘境！那可是宗门禁地，正好躲开离夜的夜间教学！
玉衡真君指尖轻叩桌面：“准。”
踏进寒潭秘境那刻，陆清欢长舒口气。总算能...
“这地方选得不错。”
带笑的嗓音从潭心石传来。
陆清欢僵在原地。只见离夜正拎着条冰鲤烤火，魔焰把鱼鳞烤得滋滋作响。
“你怎么进来的？！”这可是有上古禁制的秘境！
魔君懒懒挑眉：“走进来的。”说着把烤鱼递过来，“尝尝？用你昨天想学的文火慢烤技法。”
陆清欢看着焦黑的鱼头，突然很想念宗门食堂。
寒潭秘境成了陆清欢的噩梦。
白天要顶着凛冽寒气修炼正道心法，晚上要被离夜抓着特训魔功。她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有次打坐时差点用魔焰把蒲团点着。
“专注。”离夜用冰棱敲她额头，“仙魔双修古来有之，看把你吓的。”
陆清欢捂着红印嘀咕：“史上最后一位仙魔双修的前辈，骨灰都够铺满堕魔崖了...”
“那是他蠢。”魔君漫不经心把玩着秘境核心的万年玄冰，“非要同时冲击仙尊魔皇，炸成烟花怪谁？”
她噎住。这位大佬说起作死前辈的语气，像在点评烤糊的鱼。
但不得不承认，离夜是个好老师。那些艰涩的魔功被他拆解成简单口诀，偶尔还附赠些仙界秘辛当佐料。
“玉衡卡在化神巅峰两百年，是因为道心有瑕。”
“你师姐的剑意里藏着情劫。”
“东边那棵歪脖子树底下埋着第三任掌门的情书...”
陆清欢边记笔记边恍惚。她好像...在修仙界上了个一对一考研冲刺班？
转折发生在第十日深夜。
她正尝试将魔焰凝成绣花针，秘境突然剧烈震动，潭水倒灌，禁制发出刺耳悲鸣。
“不好。”离夜猛地将她拽到身后，“有东西在撕裂空间。”
苍穹裂开漆黑豁口，无数扭曲魔物如暴雨倾泻，为首的三头魔蛟仰天长啸，竟是炼虚期修为。
“寒潭秘境怎会...”陆清欢话音未落，已被魔君推出战圈。
“躲好。”离夜玄衣翻飞，噬魂镰撕裂夜幕，“本王最讨厌用餐时被打扰。”
那是陆清欢第一次见识真正的魔君之威。
噬魂镰过处万物凋零，魔焰焚天煮海。三头魔蛟的哀嚎震碎山峦，却始终无法逼近她方寸之地。
“左边！”她突然惊呼。
一道阴毒咒术正偷袭离夜后心，身体快过思考，她竟本能甩出魔焰拦截——
轰，咒术与魔焰相撞爆开，气浪将她掀飞出去。
“多事。”离夜接住她坠落的身形，眼底血色翻涌，“这种杂碎也值得你...”
话音戛然而止。
陆清欢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心口蔓延开的灰色咒纹——是方才爆炸时中的诅咒！
“...弑仙咒。”离夜声音冷得掉冰碴，“专门针对仙门的阴毒玩意。”
意识模糊前，她听见系统尖锐警报，看见魔君徒手撕开秘境苍穹。
好像...还听见句带着火气的——
“敢动本王的猎物？”
……
陆清欢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清心殿的偏殿软榻上。
心口的灰色咒纹已经消失无踪，经脉中却残留着一股冰寒而强大的力量，正在缓慢修复她受损的元气。这力量她并不陌生，属于离夜。
“醒了？”温和的声音自旁边响起。
陆清欢一个激灵，转头就看到玉衡真君坐在榻边，手中端着一碗氤氲着灵气的药汤。他目光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但陆清欢却莫名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
“师尊...”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玉衡真君轻轻按住。
“不必多礼。你身受重伤，需好生休养。”他将药碗递到她唇边，“寒潭秘境突发魔物暴动，空间震荡，你能活着出来已是万幸。感觉如何？”
药汤温热，带着清苦的草木香气。陆清欢小口喝着，脑子飞速运转。
魔物暴动？空间震荡？离夜处理得这么干净？连师尊都没察觉异常？那心口的弑仙咒……
“弟子…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她垂下眼睫，声音虚弱，努力扮演一个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伤患，“多谢师尊救命之恩。”
玉衡真君喂药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并非为师救你。是秘境禁制将你传送了出来。发现你时，你已昏迷在秘境入口处，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只是元气大损，神魂似有震荡。”
他放下空碗，指尖看似随意地搭上她的腕脉。
陆清欢心中一紧，连忙运转离夜教她的伪装法门，将经脉中那股冰寒魔气死死压制，只流露出纯净且虚弱的蓬莱功法气息。
玉衡真君探查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无妨，好生调养半月便可恢复。只是…”他话锋一转，“你在秘境中，可曾见到什么异常之人，或…异常之事？”
来了！重点来了！
陆清欢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露出茫然困惑之色：“异常？弟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寒潭边静修，只最后…最后好像地动山摇，然后就看到很多黑影…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恐惧，指尖微微蜷缩，“师尊，那些魔物…？”
“已被宗门长老清除，秘境也已暂时封闭。”玉衡真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脸上，仿佛想从中找出什么破绽，“你且安心休养，莫要多想。”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冷凝霜端着一盘灵果走了进来。
“师尊，小师妹醒了？”她看到陆清欢，清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快步走到榻边，仔细打量她的脸色，“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语气中的关切毫不掩饰。
“师姐，我没事了。”陆清欢看到冷凝霜，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鼻子甚至有点发酸。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师姐是少数让她感到真心温暖的人。
“还说没事，脸色这么白。”冷凝霜拿起一个朱红色的灵果，细心地将果肉剥离，递到陆清欢嘴边，“这是赤霞朱果，最是温养元气，快吃了。”
陆清欢乖乖张嘴，甘甜的汁液在口中化开，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玉衡真君，发现他正看着冷凝霜，那眼神…似乎比平时更温柔一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原著里，这位师尊对师姐的心思，可是藏得很深呢。
“凝霜，”玉衡真君开口，声音依旧温和，“欢欢既已醒来，你便多陪陪她。宗门事务，暂且交由你二师兄处理。”
“是，师尊。”冷凝霜点头应下。
玉衡真君又嘱咐了陆清欢几句，这才起身离去。
直到那道月白身影消失在殿外，陆清欢才彻底松了口气，瘫软在榻上。
“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小声嘀咕。
冷凝霜替她掖好被角，眼中带着担忧和后怕：“此次秘境变故着实蹊跷，宗门内已开始彻查。你运气好，被及时传送出来，若是晚上片刻…”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陆清欢抓住冷凝霜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把离夜的事说出来，只含糊道：“可能是老天爷看我平时还算乖巧，舍不得收我吧。”
冷凝霜被她逗得唇角微扬，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贫嘴。既然没事了，就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点凝神汤。”
接下来的几天，陆清欢过上了“养猪”般的休养生活。
除了打坐调息，就是被冷凝霜和各种闻讯赶来探望的师兄师姐们投喂。连平日里严肃的执法长老都派人送来了安抚神魂的丹药。
她俨然成了清虚峰的重点保护动物。
这期间，玉衡真君又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是温声询问恢复情况，偶尔旁敲侧击地问及秘境细节，都被陆清欢用“记不清了”、“当时太害怕”等借口糊弄过去。
她能感觉到，师尊并未完全相信她的说辞，但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确凿证据，只能暂时按下疑虑。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陆清欢被允许在殿外的小花园里散步。
她坐在石凳上，看着远处练剑的弟子们，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离夜…那天他强行撕裂空间带她离开，还为她解了那什么“弑仙咒”，会不会对他有影响？他最后那句话，听着可是杀气腾腾…
还有，秘境里的魔物暴动，真的是意外吗？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她进去的时候发生？还出现了专门针对仙门的“弑仙咒”…
“小师妹，身体可大好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清欢抬头，看见器峰的王师兄和丹峰的林师姐并肩走来。王师兄便是上次小比时，镇山印被她烧了个窟窿的倒霉蛋。
“王师兄，林师姐。”陆清欢连忙起身行礼，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王师兄，“师兄，你的镇山印…”
“嗐，早修好了！”王师兄大手一挥，浑不在意，“正好我那印用了多年，早就想重新淬炼一番，还得谢谢小师妹帮我找了个由头呢！”他性格爽朗，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林师姐掩唇轻笑：“王师兄可是因祸得福，器峰长老亲自出手帮他重炼，如今那镇山印威力更胜往昔。”她说着，将一个玉瓶塞到陆清欢手里，“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养元丹，药性温和，最适合你现在服用。”
陆清欢心中温暖，连忙道谢。这些同门，虽然偶尔有些小摩擦，但大多心思纯善。
“不过说真的，小师妹，”王师兄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好奇地问，“你上次那火…到底是什么路数？我回去琢磨了好久，愣是没想明白，什么丹火能霸道成那样？”
陆清欢心里一咯噔，面上却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独家秘方，不可说，不可说。”
林师姐拉了王师兄一下，嗔道：“就你话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打听那么多做什么？没见连师尊和长老们都没再追问了吗？”
王师兄挠挠头，憨憨一笑：“也是也是，是我唐突了。”他很快转移了话题，说起宗门里最近的趣事，比如哪位师兄修炼时不小心烧了眉毛，哪位师姐养的灵宠又偷吃了丹药园里的宝贝…
说说笑笑间，气氛轻松愉快。陆清欢暂时抛开了那些纷乱的思绪，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远处一座阁楼的窗后，玉衡真君正静静地看着花园里言笑晏晏的少女，眸色深沉。
他手中捏着一枚几乎碎裂的玉符，那是从寒潭秘境残骸中找到的，上面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魔气。而这缕魔气，与他当日在那烧毁的镇山印上感知到的，同出一源。
他的小徒弟，似乎藏着不小的秘密。
而此刻的陆清欢，正被王师兄一个拙劣的笑话逗得前仰后合，阳光洒在她明媚的笑脸上，看起来纯净又无害。
玉衡真君指尖微微用力，玉符化作齑粉，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他倒要看看，这看似平静的蓬莱仙宗，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暗流。而他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徒弟，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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