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欢一夜辗转反侧。
离夜那点微妙的好感度，像根羽毛在她心尖上反复撩拨。一个屠戮仙门眼都不眨的大魔头，居然会觉得她“有趣”，还顺手救了她？这剧情走向未免太不符合反派美学。
“系统，”她盯着帐顶幽幽道，“你确定好感度没算错？他是不是手滑点错了？”
【系统运算无误。提示：过度解读目标心理可能导致宿主判断失误。】
陆清欢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失误？她现在整个人都快变成一个大写的失误了。
晨光熹微时，她顶着更深的黑眼圈爬起来。今日便要返回蓬莱仙宗，若再不见那人一面……
念头未落，胸口猛地一阵气血翻涌，喉间泛起腥甜。
“咳……”她捂住嘴，指缝间竟渗出血丝。
【警告！宿主经脉受损，灵力紊乱！疑似昨日被魔气侵袭，伤势发作！】
什么？！陆清欢懵了。昨天那道黑芒明明没碰到她啊！
“欢欢？”门外传来冷凝霜的敲门声，“该启程了。”
“来了师姐！”陆清欢慌忙擦净血迹，强压下不适感，推门挤出笑容。
绝不能让人发现异常！尤其不能让师尊看出端倪！
返程途中，陆清欢安静得反常。经脉间针扎似的痛楚一阵阵袭来，她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小师妹脸色不太好？”王师兄关切道。
“许是昨日受惊了。”玉衡真君温声开口，递过一枚丹药，“服下定惊丹，回宗门好生休养。”
陆清欢接过丹药，指尖发颤。师尊的关怀此刻像枷锁，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目光。
行至半途，经过一片雾气氤氲的竹林。
“师尊，”陆清欢突然捂住腹部，脸色苍白，“弟子、弟子有些腹痛，想稍作休息……”
玉衡真君凝视她片刻，颔首：“速去速回。”
陆清欢如蒙大赦，踉跄钻进竹林深处。刚扶住一根青竹，便咳出一口瘀血。
【伤势加剧！建议立刻运功调息！】
调息？在这荒郊野外？她连站稳都困难！
“看来……”低沉的嗓音自雾中传来，“小仙子惹上的麻烦不小。”
竹影摇曳，玄衣墨发的男人缓步走出，指尖把玩着一片竹叶。晨雾缭绕在他周身，衬得那张俊美面容愈发妖异。
离夜！
陆清欢腿一软，险些栽倒。
他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一路跟着他们？
离夜踱步至她面前，垂眸扫过她唇边血迹：“那道噬心魔咒虽被挡下，余波仍伤了心脉。再拖半日，金丹修士也救不了你。”
噬心魔咒？是昨天那道黑芒？！
“你……”陆清欢惊疑不定，“为何告诉我这些？”
离夜轻笑，冰凉的指尖突然扣住她手腕。磅礴魔气如寒潮涌入，冻得她浑身一颤。
“别动。”他语气淡漠，“若非你死了会坏本王兴致，懒得多管闲事。”
陆清欢僵在原地。那魔气霸道地梳理着她紊乱的灵力，所过之处刺痛渐消，竟比仙门丹药更有效。
【警告！未知能量正在修复宿主经脉！能量属性：混沌·魔！】
混沌魔气？陆清欢瞳孔骤缩。原著提过，这是唯有魔界皇族才能驾驭的力量！
“你……”她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他长睫低垂，专注模样意外褪去几分戾气。
“看什么？”离夜掀眸，眼底血色暗涌，“觉得本王比玉衡好看？”
陆清欢噎住。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是想问道友……”她憋红脸挤出尊称，“为何三番两次帮我？”
离夜松开手，任她踉跄后退两步。
“帮你？”他嗤笑，“本王只是讨厌有人在本王看中的猎物身上……打标记。”
标记？陆清欢愣住。
忽闻竹林外传来冷凝霜的呼唤：“欢欢？可好些了？”
“马上好！”陆清欢慌忙应声，再回头时——竹林空寂，哪还有离夜身影？
唯有掌心多出一枚玄色鳞片，触手生温。
【获得物品：逆鳞（残）。描述：龙族心口鳞片，可抵御一次致命攻击。】
陆清欢攥紧鳞片，心跳如擂鼓。
看中的……猎物？
返回蓬莱仙宗后，陆清欢称病闭门不出。
逆鳞贴身藏着，像块烙铁烫在心口。她反复回想离夜那句话——“看中的猎物”。
字面意思？还是魔界特有的修辞？
“系统，”她薅着枕头嘀咕，“你们有没有《魔界用语大全》之类的资料包？”
【数据库未收录该条目。建议宿主专注主线任务：当前玉衡真君好感度3（淡漠）】
陆清欢把脸埋进被子。3点好感度！她装乖卖巧半个月，还不如离夜随手丢的鳞片存在感强！
正烦躁时，门外传来轻柔女声：“欢欢，师尊让我们去冰心潭采集寒露。”
是冷凝霜！
陆清欢一个激灵坐起。冰心潭位于后山禁地边缘，正是原著提及魔气泄露的薄弱点！
她瞬间打起精神：“这就来师姐！”
两人抵达冰心潭时，月色已上中天。潭水映着冷月，四周寂静得反常。
“不对劲。”冷凝霜按住剑柄，“寒气太盛了。”
何止是盛！陆清欢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觉得血液都快冻僵了。这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寒气！
潭心突然翻涌气泡。
“吼——！”伴随着刺耳嘶吼，巨大黑影破水而出！竟是一条通体覆盖冰晶的魔蛟！
“元婴期魔物！”冷凝霜脸色骤变，一把将陆清欢推到身后，“快发信号求援！”
信号弹刚升空，就被魔蛟喷出的冰雾冻结，与此同时，四周升起漆黑结界，彻底隔绝内外。
“它要灭口！”冷凝霜挥剑迎上，剑光与冰锥撞出刺耳鸣响。
陆清欢慌忙掐诀助阵，却发现灵力运转滞涩——是潭水寒气侵入了经脉。
“师姐小心左边！”她刚喊出声，魔蛟巨尾已扫向冷凝霜背心！
千钧一发之际，陆清欢怀中的逆鳞突然发烫！
玄光迸射中，一道虚影凭空显现，抬手捏碎冰锥，墨发在狂风中猎猎飞舞，血色瞳孔睥睨扫过魔蛟。
“本王的鳞片，”离夜虚影淡淡开口，“也是你能碰的？”
魔蛟发出恐惧哀鸣，竟缩回潭中不敢再动！
冷凝霜震惊地看着虚影：“你是……”
“路过。”虚影消散前，指尖轻点陆清欢眉心，“欠一次。”
待玉衡真君率众赶来时，只见魔蛟伏诛，冷凝霜正给昏迷的陆清欢输送灵力。
“发生何事？”玉衡真君探查结界残留，眉头紧锁，“有魔皇级气息出现过。”
陆清欢在师姐怀里“悠悠转醒”，弱弱道：“弟子不知……方才突然头晕……”
内心疯狂呐喊：他他他居然留了分魂在鳞片里？！这跟装监控有什么区别！
当夜，陆清欢盯着掌心逐渐消散的逆鳞痕迹，辗转难眠。
“系统，查查魔界‘欠一次’通常要拿什么还？”
【检索中……相关记载：魔契。需以心魔立誓，违约者修为尽毁。】
陆清欢倒吸凉气。玩这么大？
窗外忽然传来叩响。
她推开窗，只见月下枝头悬着枚墨玉铃铛。铃铛无风自响，传出懒洋洋的嗓音：
“三日后子时，堕魔崖见。”
“若敢告密……”铃铛咔嚓碎裂，最后二字轻若耳语，“试试？”
陆清欢捏着碎片，指尖发颤。
试试就逝世？！
墨玉铃铛的碎片硌在掌心，陆清欢在榻上翻来覆去，像条煎锅上的咸鱼。
“系统，”她第无数次哀嚎，“魔界的‘欠一次’能分期付款吗？或者用功德抵债？”
【魔契规则：契约成立即绑定神魂。建议宿主谨慎履行。】
陆清欢把脸埋进枕头里。履行？怎么履行？三更半夜跟魔头在堕魔崖私会？这剧情怎么看都是炮灰预定的标准结局！
可若不去……
她想起铃铛碎裂时那句轻飘飘的“试试”，后颈一阵发凉。离夜那种存在，绝对说到做到。
接下来的三日，陆清欢活得像个惊弓之鸟。连玉衡真君考校功课时都频频走神，被罚抄了十遍《清静经》。
“欢欢近日心神不宁，所为何事？”师尊温润的嗓音里带着探究。
陆清欢笔尖一抖，墨迹污了经文：“弟子、弟子在参悟‘大道无为’的深意……”
实际满脑子都是“堕魔崖有没有逃生路线”“被师姐撞见该怎么解释”“魔头会不会嫌我修为低直接扔去喂魔兽”。
……
第三日深夜，子时将至。
陆清欢蹑手蹑脚溜出寝殿，贴着墙根往后山摸去。储物袋里塞满符咒和丹药——虽然可能对离夜毫无用处，但至少能求个心理安慰。
堕魔崖位于蓬莱最北端，终年魔气缭绕。她才靠近崖边，就被罡风吹得晃了晃。
“再往前半步，”戏谑的嗓音自头顶响起，“可真要堕魔了。”
陆清欢猛地抬头。
离夜斜坐在枯树枝头，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血色瞳孔在月光下流转着妖异光泽。他指尖缠着缕魔气，正逗弄一只瑟瑟发抖的梦魇兽。
“道友……久等了。”陆清欢干巴巴地行礼。
“叫师尊。”离夜甩开梦魇兽，跃至她面前，“既然要教本事，总该有个名分。”
陆清欢瞪圆眼睛：“教本事？！”
“不然？”离夜俯身，冷香笼罩下来，“你以为本王深夜约见，是要与你赏月谈情？”
她噎住，耳根发烫。确实……好像自作多情了？
“可我是仙门弟子……”
“仙门功法粗陋不堪，练到化神也是废物。”离夜嗤笑，指尖点向她灵台，“放松。”
冰寒魔气再度涌入经脉，却比上次温和许多。陆清欢只觉得灵力被强行扭转方向，沿着陌生路径运转周天。
“你根基尚可，可惜被那些清规戒律束住了。”离夜声音贴着耳廓响起，“魔道随心，要的是摧枯拉朽——”
他骤然发力。
轰！陆清欢周身迸发出漆黑火焰，瞬间烧焦三丈内的草木！
【警告！宿主正在修炼未知魔功！风险等级：极高！】
陆清欢看着自己冒黑烟的掌心，傻了。
“这是……什么？”
“魔焰噬心。”离夜把玩着她发梢，“三日之内，若能烧穿试剑石，便算你出师。”
陆清欢眼前一黑。试剑石？！那是元婴剑修都留不下痕迹的万年玄石！
“做不到？”离夜挑眉，“那换种练法——现在去杀了玉衡。”
“我选烧石头！！！”
……
陆清欢开始怀疑人生。
自从那晚从堕魔崖回来，她看谁都像试剑石。用膳时盯着玉碗琢磨导热性，听道时对着梁柱计算燃烧点，连冷凝霜递来的灵果都想试试能不能烤焦。
“欢欢，”师姐第无数次按住她掏火折子的手，“你最近…很饿？”
陆清欢悲愤啃果子。饿？她快被离夜的特训逼疯了！
那魔头每晚子时准时“授课”，教学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用魔焰给蚊子纹身、烧开水不冒热气、在暴雨里保持火苗不灭……
“控制，是毁灭的前奏。”离夜总在她手忙脚乱时凉凉开口，“连火苗都驯不服，还想弑师？”
陆清欢憋着火不敢发。有次没忍住顶了句“道友教得真好”，当场被魔焰追着烧秃了半边刘海。
但诡异的是，她的修为确实在暴涨。
从前需要凝神半刻才能施展的法术，如今心念微动即可成型。灵力运转速度提升数倍，连五感都敏锐得能听见护山大阵的灵力流动。
这日宗门小比，陆清欢抽中对战器峰大师兄。
对方祭出本命法宝镇山印时，全场都以为她要认输。却见少女并指如刀，漆黑火焰自指尖迸射——
滋啦！玄铁打造的宝印被烧出拳头大的窟窿。
满场死寂。
“魔、魔功？！”裁判长老骇然起身。
陆清欢慌忙散尽魔焰：“是…是弟子新练的丹火！”
高台上，玉衡真君凝视那缕残余黑烟，茶盏发出细微裂响。
当夜堕魔崖。
“今日为何收手？”离夜踏月而来，指尖还沾着新鲜血渍，“明明能烧穿他丹田。”
陆清欢抱膝坐在崖边：“他是同门……”
“幼稚。”魔君冷笑，“对敌人仁慈，就是给自己掘墓。”
她突然抬头：“你今日又杀了谁？”
离夜漫不经心擦手：“几个拦路的仙门长老。怎么，要替天行道？”
陆清欢攥紧衣袖。她闻到了熟悉的松香混着铁锈味——是师尊常用的熏香。
“下次…”声音卡在喉咙里，她最终闷闷道，“别在蓬莱附近杀。”
离夜怔了怔，突然大笑。猩红瞳孔在月色下漾出涟漪，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
“小仙子，”他俯身捏住她下巴，“你这算不算…与魔共舞？”
陆清欢屏住呼吸。
太近了。近得能数清他眼睫上凝结的血珠，能看清瞳孔里自己慌张的倒影。
“我…我在还债！”她拍开他的手跳起来，“今天烧穿石头了！快说下一步练什么！”
离夜望着她通红的耳尖，慢条斯理展开卷轴。
《九幽噬魂诀》五个字渗出黑血。
“够你练到化神。”他轻弹卷轴，“练成之日，本王带你去拆了玉衡的老巢。”
陆清欢接过功法，只觉得滚烫烙手。
她或许…正在滑向某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诡异的是，当离夜拎着酒壶坐在她身边，指着星子教她认魔界星座时——
她竟然觉得，这深渊…有点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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