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暮春总是裹挟着暖湿的风，吕府后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粉白嫣红压弯了枝头。许婉莹正陪着老夫人在花厅品茶，忽有下人来报：“夫人，府外有位姓沈的书生求见，说是您的旧友。”
许婉莹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慈眉善目，笑道：“既是你的旧友，便请进来坐坐吧，也好让我瞧瞧是什么样的才俊。”
不多时，沈砚便跟着下人走进花厅，一身月白儒衫，手持一卷古籍，神态温文尔雅。他对着老夫人躬身行礼，言辞得体：“晚生沈砚，见过老夫人，叨扰了。”又转向许婉莹，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婉莹，前日一别，想起你当年曾说过想看《诗经集注》的孤本，我恰好带了回来，特来送你。”
说着，他将手中的古籍递了过来。许婉莹犹豫了一下，正要起身去接，却听得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府中藏书楼的典籍，难道还不够夫人看吗？”
众人循声望去，吕不韦一身玄色朝服，刚从朝堂归来，墨发上还沾着些许风尘。他目光落在沈砚手中的古籍上，又扫过两人相对的身影，眸色沉沉，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老夫人连忙笑道：“相邦回来了？这是婉莹的同窗沈公子，特地送书来的。”
沈砚脸上的笑意不变，对着吕不韦拱手行礼：“晚生沈砚，久仰相邦大名。听闻相邦府中藏书浩如烟海，只是这孤本乃是晚生游学所得，想着婉莹当年甚是喜爱《诗经》，才冒昧送来，绝无冒犯之意。”
“冒犯与否，可不是你说了算。”吕不韦迈步走进花厅，径直走到许婉莹身边坐下，抬手自然地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内子身为吕府夫人，言行举止皆关乎相府颜面，沈公子这般频频上门，怕是不妥吧？”
许婉莹脸颊一热，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触碰，低声道：“相邦，沈兄只是好意……”
“好意？”吕不韦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孤男寡女，私相授受，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还是说，夫人觉得府中待你不好，竟要向外人寻求慰藉？”
这话诛心，许婉莹脸色瞬间苍白，眼眶微微泛红：“我没有……”
沈砚见状，眉头蹙起，上前一步挡在许婉莹身前，沉声道：“相邦此言差矣！晚生与婉莹乃是清白的同窗情谊，今日送书亦是光明正大，何来私相授受之说？相邦如此猜忌夫人，未免太过苛责。”
“放肆！”吕不韦拍案而起，周身气压骤降，“本相教训自己的夫人，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他目光如刀，直刺沈砚，“沈公子若是真心求学，便该专心科举，而非频频纠缠他人之妻。今日之事，我念你初犯，不予追究，若再敢踏入吕府半步，休怪本相不客气！”
沈砚脸色一白，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相邦恃权欺人，晚生不屑与你争辩！只是婉莹，你在府中受此委屈，当真甘心？”
许婉莹猛地抬头，看向沈砚，眼中满是慌乱：“沈兄，你别说了，快走吧！”
沈砚望着她泛红的眼眶，终究是不忍，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愤然离去。
花厅内瞬间陷入死寂。老夫人见状，连忙打圆场：“相邦息怒，沈公子年轻气盛，说话不知轻重，婉莹也是无辜的……”
吕不韦却未理会老夫人，目光死死锁在许婉莹身上，见她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心中的怒火更甚，却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烦躁。他咬牙道：“怎么？心疼你的旧友了？”
许婉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声音带着委屈与倔强：“相邦为何要如此羞辱我？我与沈兄清清白白，你为何就是不信？”
“清白？”吕不韦冷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在柳林里并肩谈笑，在府中私相会面，这就是你说的清白？许婉莹，你别忘了，你是我吕不韦的妻子，你的一言一行，都只能属于我！”
他的指尖力道颇重，许婉莹疼得蹙眉，泪水终于滑落：“我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你一直不信我……”
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吕不韦心头猛地一紧，捏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力道。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只能硬着心肠，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即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踏出府门半步！”
许婉莹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明白，为何一场简单的同窗会面，会演变成这般模样。而书房内，吕不韦背对着门口，拳头紧握，方才她眼中的泪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心上。嫉妒与悔恨交织，让他烦躁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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