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的指尖如寒铁般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又在触到她腕间细腻肌肤的瞬间,微微滞了滞。许婉莹只觉腕骨一阵发紧,疼得她下意识蹙眉,可更让她心头震颤的,是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明明是温热的,却偏要裹着一层刺骨的冷意,像冬日里未化的冰,烫得人慌,又凉得人疼。
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纤细的手腕在他宽大的掌心间微微扭动,带着几分无措的抗拒。这细微的动作像是点燃了吕不韦眼底的暗火,他扣得更紧了些,指腹不自觉地摩挲过她腕间细腻的肌肤,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竟让他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与醋意,掺进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许婉莹被他逼得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门板,退无可退。她抬眼望他,眼眶泛红,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湿意,带着几分委屈与倔强。近距离看着他,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怒意,有占有欲,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慌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石子,搅得一片混乱。
吕不韦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墨香与酒气,让她脸颊微微发烫。他俯身的动作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目光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扣着她手腕的力道渐渐松了些,可指尖却依旧不愿离开她的肌肤,甚至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像是在贪恋这片刻的触碰。
许婉莹的心跳得飞快,像要撞碎胸腔。她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却也在他指尖的摩挲中,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温柔。那温柔藏在强势的外壳下,隐晦而克制,让她心头的委屈忽然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怔怔地望着他深邃的眼眸。
吕不韦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一软,那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泄了大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扣着她手腕的手猛地松开,像是被烫到一般后退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掌心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柔软而温热,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到了嘴边的狠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相对而立,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彼此的脸颊明明灭灭。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暧昧交织的气息,谁也没有说话,却都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打破了殿内凝滞的寂静。
许婉莹猛地回过神,像受惊的小鹿般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慌忙垂眸,盯着自己的裙角,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方才近距离的对峙、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指尖不自觉的摩挲,像一股电流窜遍全身,让她心头乱糟糟的,委屈与悸动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该怨他的强势,还是该念那片刻隐晦的温柔。
吕不韦后退半步后,喉结又滚动了两下,方才被压下去的怒意与醋意,此刻竟被一种陌生的局促取代。他素来运筹帷幄,哪怕面对列国诸侯也从容不迫,可此刻面对眼前眼眶泛红、垂眸敛目的女子,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想再说些强硬的规矩,却见她鬓边一缕碎发垂落,沾着未干的湿意,那模样楚楚可怜,到了嘴边的狠话竟硬生生咽了回去。
“夜深了。”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比方才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几分生硬,“去梳洗歇息。”
许婉莹愣了愣,抬头看他,见他已转过身,背对着她望向窗外的月色,玄色衣袍的背影依旧挺拔,却少了几分方才的压迫感,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僵硬。她低声应了句“是”,脚步轻轻挪动,正要退出去,却听他又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夜色:“往后要出去,遣人通报一声。”
这话没有了先前的厉色,反倒带着几分别扭的妥协。许婉莹心头一动,脚步顿住,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并未回头,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在掩饰什么。她终究没敢多言,只是轻轻应了声,转身退出了寝殿。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的气息。吕不韦缓缓转过身,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掌心残留的柔软触感依旧清晰。他走到案前,拿起方才被掷在那里的玉佩,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面,眸色复杂。方才那一刻,他几乎要失控,想将她拥入怀中,想告诉她那莫名的醋意从何而来,可多年的隐忍与谋算让他硬生生压下了这冲动。
他知道,自己对这名义上的妻子,早已超出了“规矩”的范畴。从渭水边的初见,到章台宫的维护,再到今夜撞见她与苏墨同行时的失控,那份原本只为达成盟约而存在的关系,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悄悄滋生的情愫搅乱了棋局。
而寝殿外,许婉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依旧急促。她想起他松开手时的慌乱,想起他最后那句带着妥协的叮嘱,心头那片湿冷的云,似乎被悄悄拨开了一角,漏进了些许微弱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