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送风轻回房后并未着急离开,于门外屹立不动盯着房门内的剪影。
衣袍被凉风吹得微微晃动,额前碎发飘摆的频率竟与心脏跳动同频共振。
望着眼前的景象,百里东君的双眸沉了又沉,如同被夜色浸染上了墨色,深不见底。
身影在深夜里愈显寂寥,微弱的月光映照其冷峻的脸庞,神色不明,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直到屋内烛光熄灭,百里东君才收回繁杂的心绪,转身缓步离开。
即将踏出院落的前一步,还是忍不住回头一望,并无区别,终是带着失落的情态离去。
这边,风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黑暗中思绪越来越清晰。
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心绪复杂,惊讶中带着一丝心虚,更多的是沮丧。
风轻自以为将情绪隐瞒得很好,却被现实狠狠打脸,那些刻意而为的设计竟被百里东君识破得一干二净。
可她忘记了百里东君终究是世家精心培养出的公子,又怎么会是个傻白甜呢,是她低估了主角,不,准确的说,是她高估了自己,凭借了解大致剧情太相信自己的主观臆断。
沮丧的气息笼罩着风轻,她好似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久久不能摆脱。
可风轻从来不是脆弱的人,否则早就止步于刚穿越时的那片茫茫森林里,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后,很快便振作起来。
风轻下定决心,往后,她更要收敛心性,喜怒不形于色。并且要深切明白这世间的人皆是鲜活的,有自己的思想,绝非任人摆布、单一性格的纸片人,每一步都需无比谨慎,这样才能安稳立足,等到回家之日。
想清楚后,风轻的心情放松下来,呼吸平缓。方才的沉思似乎耗尽她的心力,睡意此刻喷涌而来,终是缓缓陷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风轻早早醒来,她知道今日便是试毒大会,这段剧情的高潮。
原本想默默待在一边,观看台上的精彩场面,但经过昨晚经历,她短时间内不知怎么面对百里东君,便有了后退撤离的心思。
虽说昨夜风轻想好了下一步该如何走,但她需要慢慢过渡到那个阶段。
风轻深知自己的性格有缺陷,遇到什么难题总想着逃避,但她已经尽力去克服了,只是需要一定时间。
说做就做,风轻迅速收拾好的自己的行李,来到辛百草房前告别,这段时间她与其他门派该切磋也切磋了,该交流也交流了,领悟也更深了,这也算是实现了当初辛百草带她来的初衷。
辛百草虽疑惑徒弟此般行为,但看着风轻坚定的眼神,明白她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最终同意了。
一听到师父的答案,风轻立马动身先行返回药王谷,再没跟其他人道别。
试毒大会终是拉开序幕,场面也如原剧情一样发展,只是有几人的情绪悄然发生一定变化。
司空长风从辛百草那里得知风轻离开了,一方面疑惑她为什么这么做,一方面失落于她为何不和自己解释原因告别。
唐怜月站在台上望着台下人群,寻找着风轻的身影未果。表面上想的是她不在了也好,再也不会有人调戏自己,惹自己不开心,让自己失态了。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他心底实际上存在一丝眷恋,对于风轻的不告而别颇有微词,带着浓浓的幽怨,只是这一切隐匿于唐怜月垂下的眼眸中,或许只有他自己后知后觉了。
反应最大的当属百里东君了,昨天晚上与风轻“争论”刚过不久,今天早晨她就不告而别了,不是躲避他谁信。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百里东君是生气的,他以为昨晚自己的道歉已经缓和两人的关系,想着从今往后,两人重新创造美好的相处记忆,没想到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愤怒过后,忧伤、失落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风轻明明亲口承认他是她的朋友,就算他不想只是朋友,可对待朋友风轻也没给出解释,是不相信他吗,还是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百里东君作为世家小侯爷,是有一定傲气在身上的,想起之前在两人这段关系中,基本都是自己主动的。
并且他认为昨夜的事情自己没有做错,他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不想风轻继续疏远他了,不想看着风轻与别人越走越近而自己与之渐行渐远。
思及至此,百里东君打算等风轻主动给他一个解释后再如往日般纠缠着她,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终有一天,风轻会向自己打开心扉,接纳自己。
百里东君这番自负的想法让他没有主动去药王谷找风轻,就此错过了解除误会的最佳时机,即便后来想去也不能去了。
后记中,百里东君每每想起这件事,便懊悔不已,他在后悔,如果当初他主动一点,是不是两人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风轻回到药王谷后积极调整自己的心态,她知道唐门这段剧情过去后就是:李长生为追回洛水前往雪月城,他以南宫春水的新身份收了百里东君作大徒弟,李寒衣为二徒弟,司空长风为三徒弟。这三人就是日后雪月城的三位城主。
这时候南宫春水应该带着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去雪月城了,然后他们开始疯狂练武闯登天阁……之后的剧情风轻不太记住了,大概只记得应该是叶鼎之抢亲情节了……
风轻自认为这些与自己关系不大,也就不再给自己徒增烦恼,专注眼前事,她还要精进医术、治病救人、等待回家时机。
等辛百草回谷后,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直至一件事打破了谷中的安宁。
一辆马车带着急促的声响踏进药王谷,两名携带唐门标识的男子一左一右架着一位玄色服装的少年,风轻定睛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唐怜月。
只见他双目紧闭,眉峰拧成一道深痕,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了几缕,沾着血污贴在苍白的额角,衬得脸色愈发毫无血色。
裸露在外的手腕青筋暴起,皮肤下隐隐泛着诡异的青黑,呼吸浅促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起伏都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意,显然伤得不轻,还中了邪毒。
那两名唐门弟子解释说唐怜月在追捕叛逃唐门的弟子时受了重伤,还中了奇毒。此番前来,是为了寻药王前辈治疗唐怜月的伤和毒。
风轻无奈回复他们,师父辛百草前几日去找好友了,不知行踪,归期不定。
不过作为辛百草的徒弟,自己的医术还算不错,之前在唐门的时候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自己可以尝试治疗唐怜月。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于是他们抬着唐怜月来到治疗室,应风轻的要求,两人出去等待,房间中只余风轻和昏倒的唐怜月。
风轻小心翼翼清理着唐怜月的皮外伤,又给他喂了一粒解毒丸,这只能暂时压制他的毒,要想彻底清理毒素,还需要通过药浴将其排除。
不过风轻准备药浴所用的草药需要一定时间,只能几天后正式治疗了。
治疗当晚,唐怜月就能够清醒来了,得知是风轻救了他后,向来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竟浮现一抹笑容。
嘴角轻轻上扬,眼睛亮了起来,既有对风轻治疗的感谢之情,也有重逢再见故人的隐秘欢喜。
风轻一进来看见就是这个场景,目光落在他唇角的笑意上,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疑惑
“身负重伤,又中奇毒,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唐怜月,你怎么还有心思笑?”
唐怜月闻言,缓缓抬眸望过来,眼底还带着几分初醒的迷蒙,撞见风轻的目光时,耳尖竟悄悄泛起一丝淡红,那抹笑意却没消散,反倒真切了几分。
他动了动身子,想坐起身道谢,肩头的伤口却传来一阵牵扯的痛感,让他闷哼一声,动作顿住。
风轻见状,伸手虚扶了他一下,将床头的软垫往他背后塞了塞,让他能舒服些靠着。
“多谢风轻姑娘救命之恩。”唐怜月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病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语气诚恳,眼神落在风轻脸上时,带着几分郑重。
见他不准备回答自己的问题,风轻只是嘱咐了几句,又提及接下来的药浴之事。
“你体内的毒素霸道,今日只是暂缓蔓延,三日后我会备好药浴,正式为你逼毒,届时需泡足一个时辰,期间可能会有痛感,你需忍耐。”
“药浴?”唐怜月猛地抬眸,眼中满是惊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画面。
浴桶中蒸腾着热气,他褪去衣物,裸露着胸膛浸入药浴,而风轻就守在一旁,两人面面相对,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他脸颊发烫,连耳根都染上了绯红,方才还平稳的呼吸竟又乱了几分,眼神也变得闪躲起来,不敢再直视风轻。
风轻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见他突然红了脸,眼神躲闪,也猜出了他的心思,却没多说什么,只收回目光。
她现在满心想的是准备药浴的草药,不再管唐怜月想什么,风轻走出房门,抓紧时间准备去了。
房门被轻轻带上,屋内又恢复了寂静。唐怜月靠在软垫上,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脑海中依旧挥之不去方才幻想的画面,耳尖的红意久久未散。
之后的三日,唐怜月在药王谷内安静休养,渐渐觉得这几日的药王谷时光,竟比往日在唐门的规矩日子,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