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第十三日】
通风井并非长久之计。周和老陈在阴暗的夹层里躲藏了一夜,听着头顶的撞击声和嘶吼渐渐平息,但危险并未远离。
“去隔离区。”周最终做出了决定。尽管心存疑虑,但留在原地等于坐以待毙。他们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界的情况,也许……那里真的有秩序。
老陈没有异议。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通风系统向下,最终从一楼一个废弃的管道口钻出,置身于大楼背面的小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和硝烟味。
街道上的景象比在楼上看到的更为触目惊心。废弃车辆堵塞道路,碎玻璃和杂物遍地,暗红色的血迹几乎浸染了每一寸人行道。感染者的数量似乎更多了,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偶尔会突然加速冲向某个声响来源。
周和老陈利用废墟和车辆作为掩体,尽量避开主干道,朝着记忆中体育馆的大致方向迂回前进。过程惊险万分,数次与感染者几乎迎面撞上,全靠周精准的弓箭和老陈拼死的掩护才得以脱身。
接近体育馆时,他们看到了所谓的“隔离区”。
并非想象中秩序井然的避难所,而是用临时焊接的钢铁栅栏、沙袋和废弃公交车围起来的巨大区域。栅栏内外都有士兵巡逻,枪口对外,也……对内。栅栏内是密密麻麻的帐篷,人群拥挤,气氛压抑。偶尔有直升机在附近起降,卷起漫天尘土。
入口处排着长队,幸存者们面容枯槁,眼神麻木,接受着士兵粗暴的检查和盘问。任何有伤口的人,哪怕只是擦伤,都会被单独隔离到一旁用塑料布围起来的区域。
轮到周和老陈。士兵收缴了他们的复合弓和军刀,进行了简单的全身检查。周手臂上那道早已结痂的划痕引起了士兵的注意。
“这伤怎么来的?”士兵眼神锐利。
“最开始混乱时,被玻璃划的。”周平静地回答,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
士兵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看了看他结实的体格,最终挥挥手,示意他们进去。老陈也顺利通过。
踏入栅栏内的瞬间,周并没有感到安全,反而像进入了另一个囚笼。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掩盖不了汗臭和绝望的气息。他们被喷了一身消毒药水,然后每人发了一瓶水和两个冷硬的馒头,被指定到一个拥挤的帐篷里。
帐篷里已经住了十几个人,眼神空洞,几乎无人交谈。
周找了个角落坐下,慢慢吃着馒头。老陈蹲在他旁边,低声说:“好歹……有吃的了。”
周没说话,目光扫过帐篷外巡逻的士兵,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紧张。阿哲的话在他脑中回响。
这里,真的安全吗?
【末世第十三日】
· 抵达体育馆隔离区。秩序存在,但气氛压抑,戒备森严。
· 武器被收缴。
· 初步观察:幸存者状态糟糕,士兵高度紧张。
· 暂获喘息,但危机感未减。
【末世第十四日】
隔离区的生活单调而煎熬。每天固定的配给(仅能维持不饿死),无休止的等待,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对身边任何人的恐惧。
周和老陈被分派去帮忙搬运物资,主要是从直升机空投下来的包裹。这让他们有机会稍微活动筋骨,也更能看清隔离区的全貌。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医疗帐篷永远人满为患,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不断有人出现原因不明的高烧、呕吐,然后被迅速转移走,再也没回来。官方宣称是“隔离观察”,但恐慌早已在私下蔓延。
下午,周正在帮忙分发饮用水,不远处一个刚刚接受完检查、被允许进入隔离区的女人突然毫无征兆地抽搐起来。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衣着还算整洁,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并无明显外伤。她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发出痛苦的呻吟。
旁边的士兵和医护人员立刻上前。
“哪里不舒服?”医生快速询问。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已经完全被浑浊的乳白色覆盖!
“小心!”周脱口而出。
但已经晚了。
女人如同野兽般扑向离她最近的医生,张开嘴,狠狠咬向对方戴着口罩的脸!牙齿瞬间穿透布料,鲜血迸溅!
“啊——!”医生的惨叫撕破了隔离区伪装的平静。
“砰!”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旁边一名反应迅速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变异女人的头颅。
然而,被咬伤的医生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扭曲。
“他被感染了!”人群尖叫着后退。
士兵举着枪,对准还在抽搐的医生,手指扣在扳机上,脸上充满了挣扎和恐惧。那是他的战友,几分钟前还在并肩工作。
“开枪!快开枪啊!”周围的人群惊恐地叫喊着。
“砰!”
又是一声枪响。另一名士兵闭着眼开了枪,结束了战友的痛苦。
误伤发生了。子弹在穿透医生身体后,击中了旁边一个试图逃跑的平民的腿部,引发更凄厉的惨叫。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恐慌像瘟疫般扩散。人们推搡着,哭喊着,试图远离任何可能“不正常”的人。
周一把拉住吓呆了的老陈,迅速躲进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帐篷里。透过缝隙,他们看到士兵们试图控制局面,鸣枪示警,但收效甚微。栅栏内,人性的秩序正在加速崩坏。
“他们……他们根本没检查出来!”老陈声音发颤,脸色惨白。
周沉默着,握紧了拳头。无症状变异,就在这里,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个隔离区,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末世第十四日】
· 亲眼目睹无症状感染者突然变异,导致士兵误伤平民。
· 隔离区内部信任彻底崩溃,恐慌蔓延。
· 确认官方无法有效筛查潜伏期感染者。
· 此地极度危险,必须尽快离开。
【末世第十五日】
隔离区加强了管制,所有幸存者被要求待在帐篷里,不得随意走动。士兵的巡逻更加频繁,眼神也更加冰冷,仿佛在看一群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周和老陈蜷缩在帐篷角落,几乎不与其他任何人交流。他们知道,必须尽快离开。
机会在深夜降临。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掩盖了许多声音。周借口上厕所,悄悄溜出帐篷,观察着哨兵的换岗规律和物资堆放点的位置。老陈在帐篷里望风。
在堆放医疗废弃物的角落,周发现了他的目标——两套被丢弃的、沾着血污和呕吐物的士兵备用防护服,以及几个看起来还能用的防毒面具。虽然肮脏,但这是他们混出去的希望。
他刚把防护服塞进一个垃圾袋,准备返回帐篷,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是之前帐篷里一个总是用阴沉眼神打量他们的瘦高个男人。
“哥们儿,找到什么好东西了?想独吞?”瘦高个压低声音,眼神贪婪地盯着周手里的袋子。
周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一点破烂,没用。”
“嘿嘿,当我傻?”瘦高个逼近一步,“想跑?带上我,不然我现在就喊,大家谁也别想走!”
就在周思考对策的瞬间,帐篷方向突然传来老陈压低的怒吼和扭打声!
周脸色一变,不再犹豫,猛地将垃圾袋砸向瘦高个的脸,同时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腹部!瘦高个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蜷缩在地。
周不再管他,迅速冲回帐篷。只见老陈正和另一个试图抢夺他们背包的壮汉扭打在一起,帐篷里其他几个人则冷漠地看着,甚至有人蠢蠢欲动。
“走!”周低喝一声,上前用擒拿技巧迅速制伏那个壮汉,拉起老陈,抓起背包和垃圾袋,冲出帐篷。
他们的动静引起了附近哨兵的注意。“站住!干什么的!”呵斥声和手电光柱扫来。
“跑!”
周和老陈不顾一切地向着栅栏边缘人少的地方狂奔。身后传来枪声,子弹打在泥地里,溅起混着血水的泥点。
他们冲到栅栏边,这里堆积着一些装沙土的编织袋。周奋力将防护服套在外面,老陈也手忙脚乱地穿上。
“翻过去!”
两人踩着沙袋,不顾一切地攀爬锈迹斑斑的栅栏。尖锐的铁刺划破了手掌和小腿,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跳下栅栏,落入外面漆黑的、充满未知危险的废墟世界。他们不敢停留,扯掉碍事的防护服,凭借着雨夜的掩护,向着与隔离区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
直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两人才瘫坐在一栋废弃商铺的屋檐下,剧烈地喘息着,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