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烬·谱间藏》

琴房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透过落地窗漫到青石板路上，像铺了一条柔软的光路。马嘉祺推开门时，风把他怀里的糖纸吹得轻轻晃动，橘子软糖的甜香混着银杏叶的清香，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简老师，快进来！”少年蹦蹦跳跳地跑到钢琴旁，把两袋软糖放在琴凳上，又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陶桃送的橘子汽水，放在谱架旁——罐身还凝着水珠，落在木质琴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简亓关上门时，指尖碰到了门框上的风铃。清脆的响声漫开来，和琴房里残留的琴音余韵缠在一起，像首不成调的小夜曲。他走到钢琴旁，看着马嘉祺正踮着脚够谱架上的琴谱，发顶蹭过谱架的金属边缘，像只探头探脑的小猫咪。

“我来拿。”简亓伸手取下琴谱，指尖刚碰到封面，就看见扉页的星星糖纸正泛着暖光。他把谱子放在琴盖上，忽然想起陶桃折的纸鹤，“你把陶桃姐姐送的纸鹤拿出来吧，我们一起夹进去。”

马嘉祺眼睛亮了亮，赶紧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张彩纸折的纸鹤。纸鹤是天蓝色的，翅膀上用细笔写着“平安喜乐”四个字，笔迹娟秀，像陶桃笑起来的眉眼。“陶桃姐姐的手真巧，”马嘉祺把纸鹤举到灯光下看，“比我折的星星好看多了。”

“不一样。”简亓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鹤的翅膀，“她的纸鹤是祝福，你的星星是愿望。”

马嘉祺没听懂，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剥开一颗橘子软糖塞进嘴里，含着糖说话，声音黏糊糊的：“那我们把纸鹤夹在哪里呀？”

简亓翻开琴谱，指尖划过《降E大调圆舞曲》的谱页，停在一段连贯的十六分音符旁：“这里吧。”他记得第一次弹这段旋律时，陶桃在琴房外听着，后来把折好的纸鹤从窗户递进来，说这段音像蝴蝶飞起来的样子。

马嘉祺小心翼翼地把纸鹤夹进去，动作轻得像怕惊飞了翅膀。纸鹤落在音符之间，蓝色的翅膀衬着黑色的音符，像只停在花丛里的蝴蝶。“这样真好，”他趴在琴盖上，盯着纸鹤看，“以后简老师弹到这里，就会想起陶桃姐姐了。”

简亓的喉结动了动。其实他不用看到纸鹤，也会想起陶桃——想起琴房里的热可可，想起放学路的橘子汽水，想起那些夹在谱页里的纸鹤。但现在，谱子里多了马嘉祺的星星和糖渍，那些回忆好像也变得更甜了些。

“我们把新的糖纸也夹进去吧。”马嘉祺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刚折好的星星糖纸。那些糖纸都是刚买的橘子软糖包装，琥珀色的，沾着点新鲜的糖霜，像刚摘下来的小橘子。

简亓点点头，翻开琴谱的内页。马嘉祺蹲在琴凳旁，把星星糖纸一颗一颗夹进去：“这颗夹在《F小调协奏曲》里，代表第一次听简老师弹琴；这颗夹在《圆舞曲》里，代表今天的夕阳；还有这颗……”

他拿起一颗最大的星星，犹豫了一下，夹进了谱子的最后一页。那一页是空白的，只有右下角印着出版社的名字。“这颗代表以后，”马嘉祺仰起头看简亓，眼睛里落满了灯光，“以后我们还会一起听很多次弹琴，折很多颗星星。”

简亓的指尖忽然有些发烫。他看着少年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曾这样把陶桃送的糖纸夹进谱子里，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时光。后来那些谱子被扔掉，他才明白，真正能留住的，不是糖纸和纸鹤，而是一起经历的那些瞬间。

“好。”简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确定的温度，“以后我们一起折星星，一起夹进谱子里。”

马嘉祺笑起来，露出一点虎牙尖。他把最后一颗星星夹进去，忽然发现谱页边缘还有点空，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银杏叶——是刚才路上捡的，叶脉清晰，还带着点晚风的凉意。“把这个也夹进去吧，”他说，“代表今天的风，还有便利店的软糖。”

简亓看着他把银杏叶放在纸鹤旁边，忽然觉得这琴谱像本小小的时光册，里面藏着银杏香、橘子甜、纸鹤的祝福和星星的愿望。他想起后台的应急灯，想起皱巴巴的合同，想起那个把烟蒂按在瓷砖缝里的夜晚——和现在的琴房比起来，那些日子像场模糊的旧梦。

“简老师，”马嘉祺忽然拉起他的手，把一颗折好的星星放进他掌心，“这颗给你，放在口袋里，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弹琴一样。”

星星糖纸的棱角硌着掌心，带着点糖霜的甜。简亓握紧手，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像琴键被敲响时的共鸣，温暖而踏实。他低头看着马嘉祺仰起的脸，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浸在糖里的星，比灯光还暖。

“我们来弹一首新的曲子吧。”简亓忽然说。

马嘉祺眼睛亮了亮：“什么曲子？”

“《星光圆舞曲》。”简亓的指尖落在琴键上，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指腹上，映出薄茧的纹路，“我刚写的，还没弹过。”

琴音从琴键里淌出来时，像把漫天星光都揉进了旋律里。马嘉祺趴在琴凳旁，看着简亓按琴键的手指，听着温柔的旋律，嘴里的软糖好像更甜了。他忽然觉得，那些折好的星星和夹在谱里的纸鹤、银杏叶，都跟着旋律一起晃动起来，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纸鹤在谱页间轻轻颤动，星星糖纸泛着暖光，银杏叶的纹路被灯光描得清晰。简亓弹到那段十六分音符时，余光瞥见马嘉祺正跟着旋律轻轻晃着腿，怀里抱着剩下的糖纸，像抱着一兜细碎的光。

琴音落尽时，窗外的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银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落在琴谱上，把纸鹤和星星都染成了银白色。马嘉祺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却还亮着：“简老师，这首曲子真好听，像星星在唱歌。”

简亓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以后每次弹琴，都弹给你听。”

马嘉祺点点头，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那我们以后还要一起收谱子，一起夹星星，一起买橘子软糖。”

“好。”简亓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谱页里的纸鹤，“都听你的。”

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银杏叶的清香。琴房里的灯光暖黄，琴谱上藏着纸鹤、星星和银杏叶，像藏了一整个秋天的甜和暖。简亓看着趴在琴凳上睡着的马嘉祺，怀里还紧紧抱着糖纸，忽然觉得，原来最好的时光，就是这样——有琴可弹，有糖可吃，身边有想要守护的人，谱子里藏着数不尽的愿望和祝福。

他拿起琴盖，轻轻合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少年的梦。琴盖合上的瞬间，最后一缕月光落在扉页的星星糖纸上，把“等这场雨停了，就去买新琴”的铅笔字，映得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