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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

迷雾散尽,江沉晚吟

从夷陵乱葬岗带回的那只残破荷包,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江澄的心口,日夜灼痛。他将它洗净,晾干,小心地抚平每一处褶皱,然后放进一个紫檀木的小匣里,与几枚她从前落在莲花坞的、不值钱但样式别致的发绳放在一处。匣子就放在他卧房书案最显眼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仿佛这样,那个笑得没心没肺、却又总在关键时刻决绝得令人心惊的身影,就还不曾真正离去。

寻找并未因乱葬岗一行无果而终止,反而转向了更隐蔽、更细致的方向。江澄开始动用一切可能的人脉与渠道,不仅搜寻许和安的下落,也开始有意识地收集所有与“诡异力量”、“阴邪之术”、“夷陵异动”相关的传闻与线索。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却愈发锐利沉静,处理事务时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唯有在深夜独自面对那只木匣时,眼底才会泄露出一丝属于少年人的、深切的疲惫与茫然。

魏无羡同样被那个荷包和江澄的梦境推论搅得心神不宁。他开始废寝忘食地研究各类偏门古籍、残破玉简,尤其关注与怨气、煞气、魂魄相关的记载。他天赋卓绝,思路跳脱,往往能从常人忽略的角度找到些蛛丝马迹。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地上铺满写满推算符文的纸张,有时喃喃自语,有时猛地拍案而起,眼中闪烁着狂热与焦虑交织的光芒。

“江澄!”这日,魏无羡顶着一头乱发和满眼血丝冲进江澄的书房,手里抓着一卷脏兮兮的兽皮古卷,“你看这个!这上面提到一种上古禁术,说是在极阴怨煞之地,以特殊法门引煞气入体,可重塑破损之躯,甚至获得操控怨灵之力,但施术者需承受万鬼噬心之苦,且心智极易被煞气侵蚀,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这描述,像不像……”

江澄猛地从宗卷中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哪里来的?”

“从一个专倒腾古墓明器的老掮客那里换的,花了三坛好酒外加三张高阶遁地符。”魏无羡快速说道,“虽然里面语焉不详,很多地方像是臆测,但核心意思没错。如果和安她真的……走了类似的路,那她现在……”

“她现在需要帮助,而不是被当做怪物。”江澄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坚定,“继续找,找控制反噬、稳固心神的方法。”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查查温氏最近有没有异常动向,尤其是关于搜捕‘异常修士’或者‘阴铁’之类的。”

他始终记得许和安最后那句“彻底解决温氏威胁”。如果她的选择真的与对抗温氏有关,那么温氏的反应,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虞夫人和江枫眠将两人的焦虑与暗中动作看在眼里。虞夫人某次巡视校场后,状似无意地对江澄道:“既然有线索指向夷陵,我已加派人手,以探查温氏在夷陵一带可能设置的哨卡为由,扩大搜寻范围。活要见人,死……”她顿了顿,紫电在指间轻响,“也要有个确切的说法。江家的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江枫眠则是在一次家族议事结束后,单独留下了江澄和魏无羡。他目光温和却通透:“阿澄,阿羡,你们近日所为,我已知晓。寻找同门,理所应当。但切记,莫要被焦灼与猜疑蒙蔽双眼,乱了方寸。云梦江氏如今是抗温联盟的中坚,无数眼睛看着我们。行事需更谨慎,也更需……保重自身。唯有你们安好,将来找到她,才有人能接她回家。”

“家”这个字,让江澄喉头一哽,重重地点头。

栎阳,“甜居”最西头的厢房内,时间仿佛凝滞在一种冰冷的粘稠里。

金光瑶留下的那枚“清心镇魂丹”效果拔群,却也仅能维持三日表面安稳。药效一过,那蛰伏在许和安经脉肺腑深处的磅礴鬼气便会再次蠢蠢欲动,如同被强行压制的凶兽,反扑得更加猛烈。她的身体成了战场,异世的灵魂与强行纳入的万载怨气在每一寸血肉骨骼间拉锯、撕扯、融合。

薛洋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像一头警觉的幼兽。他严格按照金光瑶留下的“方子”,按时煎煮那些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药汤,撬开许和安紧咬的牙关灌进去;在她被怨气冲击得意识模糊、浑身痉挛时,死死按住她,用布巾擦拭她额角不断渗出的、冰凉的冷汗;在她偶尔清醒的短暂间隙,低声告诉她“甜居”的琐事,哪个孩子学会了新的糖画,哪批新到的蜜糖成色极好,试图用这些微末的、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将她从无边的冰冷与嘶嚎中拉回片刻。

他不再问“为什么”,也不追问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沉默地履行着“守护”的职责,黑沉沉的眼睛里,映照出的只有许和安痛苦挣扎的模样,以及一种日益增长的、混杂着心疼与狠戾的决心——决不允许她就此消失。

金光瑶如他所说,数日后再次悄然造访。他带来了一些更“对症”的药材,其中几味甚至颇为珍贵罕见。他甚至还带来了一小截据说是从某个古老佛寺遗址中寻得的“安魂木”,亲手削成薄片,让薛洋置于许和安枕下。

“怨气属阴煞,狂暴难驯。强行压制恐伤及宿主根本,需以阴制阴,以疏导为主。”金光瑶一边为许和安诊脉,一边对薛洋温声解释,俨然一位尽心竭力的医者,“这些药材与安魂木,可助她稳固神魂,在怨气冲击时保留一线清明。但真正的疏导,需要她自身逐步掌控这股力量。这急不来。”

他看向床上脸色灰败、即便在昏睡中也眉头紧锁的许和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与估量。她能撑到现在,灵魂韧性远超他的预期。这让他对她的“投资”价值评估,又上调了几分。

“需要我做什么?”薛洋哑着嗓子问,目光须臾不离许和安。

“看好她,按时用药。若有任何剧烈变化,立刻用这个通知我。”金光瑶递给薛洋一枚小巧的、刻着复杂纹路的玉符,“另外,‘甜居’照常营业,莫要引人怀疑。你姐姐的情况,越少人知道越好。”

薛洋接过玉符,紧紧攥住,用力点头。

金光瑶离开时,目光在薛洋腰间的“降灾”上停留了一瞬,笑意微深:“剑名甚好。降伏灾祸,亦需自身足够锋利。小兄弟,好生修炼,你姐姐醒来,想必也希望看到你有所进益。”

这话说到了薛洋心坎里。他开始更疯狂地练剑。不再局限于“甜居”后院,而是深入附近山林,找最陡峭的崖壁,最凶猛的野兽,将所有的担忧、恐惧、无力感,都倾注在每一次劈、砍、刺、撩之中。“降灾”的剑锋日益冷冽,少年眼中属于流浪儿的野性戾气,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专注、也更为冰冷的杀意。他要变强,强到足以守护他想守护的,斩灭一切可能威胁她的东西。

金光瑶并没有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许和安自行恢复上。离开栎阳后,他通过自己的渠道,秘密搜集更多关于怨气修炼、阴铁碎片以及夷陵乱葬岗的古籍与传闻。同时,他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莲花坞的动向。

江家兄弟在夷陵的动作虽隐蔽,但并非无迹可寻。加上近期一些关于江氏暗中高价求购特定古籍、打探偏门消息的风声,金光瑶很快拼凑出一个大概:莲花坞也在找许和安,并且似乎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夷陵和某些禁忌力量。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正中他的下怀。

“江少宗主和魏公子,倒是情深义重。”金光瑶把玩着手中另一枚阴虎符碎片,对着心腹下属温和笑道,眼中却无甚笑意,“只是这禁忌之力,岂是那么容易掌控的?许姑娘如今的情况,便是明证。莲花坞若强行介入,一个不好,恐生大变。”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让我们在云梦和夷陵附近的人,适当‘泄露’一点无关紧要的、关于‘邪修出没’或‘阴气异动’的消息给江家的探子,指向……尽量模糊,但可以稍稍偏向岐山温氏控制薄弱的区域。记住,要自然,像是无意中流出的传闻。”

他要巧妙地引导莲花坞的视线,既不让江澄他们太快找到甜居,又要让他们保持寻找的势头,甚至……在关键时刻,可能需要他们来“打破”某种平衡或僵局。

至于温氏那边,金光瑶同样没有放松关注。温若寒对阴铁的渴望从未停止,温晁王灵娇之死虽被压下,但温氏内部对“使用诡异力量者”的搜捕暗中加强了许多。金光善同样对这股力量垂涎三尺,多次暗示金光瑶留意。

“父亲,儿臣近日确有所闻,夷陵一带似有异常,但痕迹极其隐晦,且与几股流窜的散修邪祟混杂,难以分辨。”金光瑶在向金光善汇报时,态度恭谨,言辞谨慎,“儿臣会继续留意。只是如今百家联盟抗温之势渐成,我们是否应先将重心放在正面战局,以及……拉拢那些摇摆的家族上?毕竟,力量虽好,需有施展的根基。”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金氏更擅长的权术领域,既表现了忠诚与能力,又避免了过早暴露许和安这张牌。金光善虽有些不满,但也认可眼下稳固并扩大金氏在联盟中影响力的重要性。

金光瑶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自然地棋盘上落子:稳住金麟台,观望温氏与百家联盟的对峙,引导莲花坞的搜寻,同时牢牢握住甜居里那枚可能带来巨大变数的“棋子”——许和安。

他很有耐心。他知道,只有当各方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当许和安身上的力量达到某个临界点,或者当她与莲花坞之间的联系因某种契机再次被触动时,他手中这张牌,才能打出最大的价值。

许和安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浮沉。怨气的冲刷无休无止,万鬼的嘶嚎几乎成为她意识的背景音。但渐渐地,在那片狂暴的、充斥着负面情绪的海洋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锚点”,开始顽强地闪烁。

那锚点,有时是掌心紧握的、阴虎符碎片传来的冰冷坚硬的触感;有时是薛洋灌入她口中的、苦涩药汤带来的微弱暖流;有时是枕下那截“安魂木”散发的、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宁静气息;更多的……是深埋意识底层,那些鲜活的、温暖的画面。

江澄别扭的关心,虞夫人严厉下的维护,魏无羡爽朗的笑闹,江厌离温柔的眉眼,莲花坞清晨的莲香,校场上的汗水,甚至……薛洋最初接过糖时,那双黑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懵懂的微光。

这些画面,如同暴风雨夜遥远灯塔的光芒,微弱,却执着地穿透厚重的怨气黑幕,指引着她不至于彻底迷失在疯狂的边缘。

【系统能量低……维生模式维持……宿主意识活跃度提升……】那冰冷的机械音偶尔响起,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却也是她尚未被这个世界彻底“消化”或“排斥”的证明。

在又一次剧烈的怨气反噬被药力和她自身意志勉强压下去后,许和安获得了片刻罕见的、相对清醒的间隙。她缓缓睁开眼,视野依旧模糊,但能分辨出床边坐着一个人影,正低着头,用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削着一根木棍,脚边已经堆了不少削下来的、粗细均匀的木屑。

是薛洋。他看起来也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分明,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眸,在看着手中木棍和地上那些无用的木屑时,流露出一丝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单纯的专注,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笨拙的安抚。

他似乎想为她做点什么,除了煎药、守候,还想做点别的,却又不知该做什么,只能这样机械地、一遍遍地削着木棍,仿佛这样就能削去她的痛苦。

许和安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发出一点几不可闻的气音。

薛洋瞬间抬头,黑沉沉的眼睛猛地看过来,里面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又迅速被担忧掩盖:“你醒了?要喝水吗?” 他手忙脚乱地放下木棍和小刀,去倒旁边一直温着的清水。

许和安就着他的手,勉强喝了两口,冰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清明。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底深藏的惊惶,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甜居……”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破碎。

薛洋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语速稍快地说道:“都好。前街李婆婆定了明日的桂花糖,西市王掌柜的订单也赶出来了,小豆子昨天不小心打翻了一罐饴糖,哭鼻子了,被我罚去擦所有柜台……”他絮絮地说着些琐碎的、无关紧要的日常,试图用这些人间最平凡的烟火气,将她拉回现实。

许和安静静听着,目光落在那些削好的木屑上。

薛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低声道:“……没事做,随便削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你会好的。一定能好。”

许和安没有力气回应,只是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眼。

窗外,秋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极其惨淡的月光,挣扎着穿透厚厚的云层和“甜居”后院的屋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颤动的微光。

那光太微弱,照不亮满室阴寒,也驱不散体内翻腾的怨气。但至少,在这一刻,它真实地存在着。

如同深陷泥沼之人,指尖触碰到的,一根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细弱却坚韧的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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