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牵着沈知意的手,踏上了红毯起点。灯光从头顶压下来,照得人睁不开眼。记者们的镜头齐刷刷对准他们,快门声像雨点一样密集。
他的手指还搭在她掌心,温热的血渗过婚戒内圈,黏在皮肤上。他没松开。
沈知意低头看脚尖,高跟鞋卡了半秒。就在这一瞬,江砚指尖在她手心按了三下。
她立刻动了。
身子一歪,撞向旁边经过的服务生。托盘翻倒,红酒杯砸在地上,碎成一片。深红的酒液溅到她的裙摆,像泼洒的墨迹。
她蹲下去,右手撑地,玻璃渣扎进掌心。血涌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
全场静了一瞬。
镜头立刻扑上来,围成一圈。有人调整焦距,对准她流血的手和脱落的婚戒。戒指滚出一段距离,在光滑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停在一双月白色高跟鞋前。
程婉仪低头看了眼。
那枚染血的戒指正贴着她右脚尖,内圈朝上。一道极细的刻痕露出来——缠绕的线条,形似地脉走向,正是程家祖传徽记。
江砚已经走过去,挡在沈意和镜头之间。他弯腰,左手拾起戒指,捏在指腹间翻转。刻痕清晰可见。
他盯着看了两秒,眼神变了。
这不是普通的婚戒。这是证据。
程婉仪伸手想接,“我来处理吧。”
“不用。”江砚把戒指收进裤袋,声音冷淡。
程婉仪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笑意未散,耳垂却微微一颤。珍珠耳钉底部有个微型接口,此刻已被一枚青金石袖扣嵌入。沈意在摔倒时藏在指缝里的第二颗袖扣,已在她弯腰瞬间塞进那个位置。
信号转发器启动。
七十二小时内的通话记录开始回传。
江砚站直身体,转向沈意。她仍跪坐在地,脸色发白,刘海遮住右眼,左手紧紧攥着裙角。血从右手掌心不断渗出,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还能站起来吗?”他问。
她点头,嘴唇发抖,没说话。
工作人员上前要扶,江砚先一步伸手。他握住她左臂,力道稳定,把她拉起来。她站不稳,靠在他肩上一秒,又迅速退开。
闪光灯追着拍。
江砚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宽大的衣料盖住她全身,连同那只受伤的手一起裹住。他站在她身侧,半步距离,像一道墙。
程婉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她抬手摸了摸耳钉,动作轻缓。侍者递来湿巾,她接过,擦拭指尖残留的酒渍。她没有发现,那枚珍珠耳钉正在向外发送信号。
记者群中有人喊:“江教授夫人是故意摔杯吗?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人回答。
另一人追问:“婚戒为什么会掉?是不是婚姻有问题?”
江砚转身,正对镜头。他开口,声音平稳:“杯子摔了,捡起来就是。戒指掉了,捡回来就行。你们总想找问题,其实最简单的答案才是真的。”
人群安静了几秒。
有人笑,以为他在讲笑话。
但前排的财经主编脸色变了。他们的直播画面突然中断,本地存储也无法导出高清片段。设备全部失灵。
后台监控室里,陆昭明盯着屏幕,猛地站起身。他刚调出一段可用视频,却发现音轨被替换了。原本的监听数据变成了一串新信息——“TARGET CONFIRMED”。
他抓起钢笔砸向键盘。
外面,红毯上的灯光还在闪烁。冠军团队陆续走过,粉丝尖叫。江砚和沈意站在边缘,没有继续前行。
程婉仪转身走向侧幕区。她的步伐很稳,背影笔直。走到一半,她停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江砚正低头检查沈意的手。他从西装内袋取出干净手帕,一层层包住她掌心。动作仔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程婉仪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她的耳钉仍在传输。
沈意靠在墙边,嘴里含着一颗草莓糖。甜味化开,舌尖尝到铁锈味。她不动声色地咬住糖纸,牙齿留下印痕。
江砚抬头看她。
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目光落在她发绳上——鹅黄色U盘做的蝴蝶结,绑着马尾。他知道里面存着虚假星象图。他也知道,这张图迟早会被复制上传。
他需要它被看见。
主持人再次报幕:“请江砚教授及家属进入主会场!”
灯光转向入口。
第一批嘉宾已经开始入场。
江砚扶着沈意往里走。她脚步慢,每一步都小心。走到台阶前,她停了一下。
“要我背你吗?”他低声问。
她摇头,抓住扶手,慢慢迈上去。
两人穿过走廊,进入宴会主厅。水晶吊灯挂在头顶,宾客举杯交谈。一切看起来正常。
江砚带她走到角落,找了个远离摄像头的位置坐下。他掏出手机,打开加密通讯。
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袖扣已接入,数据正在回传】
他看完,删掉记录。
沈意坐在他旁边,低着头。她右手包着手帕,左手悄悄摸了下发绳。U盘完好。
她抬起眼,看向大厅另一端。
程婉仪正在和一位董事交谈,笑容得体。她举起香槟杯,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杯子。
江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他知道她在等什么。
他也知道,这场戏才刚开始。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水很凉,杯壁有细小的水珠。他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杯底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完整的圆。
沈意忽然开口:“我想去洗手间。”
江砚点头:“我陪你。”
“不用。”她说,“我自己可以。”
她站起身,左手扶着桌沿,慢慢走开。
江砚没有跟。
他坐在原位,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三短一长,再三短一长。
摩斯密码:**准备好了吗**
几秒后,手机震动一下。
回复只有两个字:
【就绪】
江砚抬头,看向洗手间方向。
走廊尽头的灯光昏黄。
沈意走进女厕,反锁隔间门。她从发绳上取下U盘,插入手机。屏幕亮起,开始上传文件。
进度条缓慢推进。
三十秒后,完成。
她拔出U盘,重新绑回马尾。拉开门,走出去。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她面无表情,右眼仍被刘海遮住。
她拧开水龙头,冲洗手帕上的血迹。水流冲刷,红色慢慢变淡。
她关掉水,擦干手。
走出洗手间,走廊空荡。她转身往回走。
拐角处,一个人站着。
程婉仪。
她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目光落在沈意头上。
“发绳很漂亮。”她说,“是你自己做的?”
沈意摇头,声音轻:“不是。”
“像某个视频里的东西。”程婉仪走近一步,“我记得,砚哥讲课时用过这个U盘。”
沈意没动。
“你很特别。”程婉仪微笑,“明明什么都听不懂,却一直跟着他。”
沈意低头,刘海挡住眼睛。
程婉仪伸手,似乎想碰她头发。
就在这一刻,沈意猛地抬头。
她的眼神变了。
冷静,锋利,毫无迟疑。
她开口,声音清晰:“你也记得那个视频,说明你看过的次数,不比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