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前夕的那束光

当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跳到“4”，空气里却闻不到半分硝烟味。

课间的走廊被笑声泡得发涨，男生们围成圈用课本当“牌桌”，女生们挤在窗台边分享刚拆封的零食。讲台上的粉笔灰落了薄薄一层，纪律委员攥着花名册喊“安静”，声音却被后排的打闹声嚼得稀碎。晚自习的灯光像蒙了层雾，有人把外套盖在头上补觉，有人在草稿纸上画漫画，只有角落里的笔尖还在“沙沙”响——是尹梓帆和杜同伟，他俩的英语书摊开着，单词表被划得密密麻麻，可眉头皱得能夹起笔。

英语课上，老师讲着语法的声音飘在半空，我瞥见他俩的眼神：像被风吹迷了的灯，亮着，却晃得厉害。老师点杜同伟读句子，他站起来的动作带着慌，单词像卡壳的磁带，磕磕绊绊滚出来。任老师没批评，只是轻轻敲了敲他的书：“晚饭后到办公室来，咱们读二十个单词。”

那天大课间，我路过办公室，看见他俩扒着门框背单词。尹梓帆把单词抄在手心，念一遍就攥紧拳头，像是要把字母都攥进骨血里；杜同伟读错了“tomato”，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任老师却笑着拍他的肩：“别急，舌头再卷一点。”阳光从窗户斜进来，裹着他们的影子，像裹了层暖绒绒的糖。

后来的晚自习，他俩还是坐在角落，但课本立得更直了。有时我抬头，会看见杜同伟把刚背会的单词小声念给尹梓帆听，尹梓帆点头的动作轻轻的，像怕惊碎了什么。周围的喧闹还在，可那片小小的书桌前，像撑了把透明的伞，把浮躁都隔在了外面。

倒计时牌终于翻到“1”的那天，放学铃响得格外早。尹梓帆把英语书塞进书包时，封面掉出一张纸条，是任老师写的：“会认会说就好，你们已经在发光啦。”

我忽然想起，考前的教室从不是只有一种颜色——有人把日子过成了松弛的云，也有人把自己活成了暗里的星。那些在喧闹里低头做题的身影，那些念错单词却不肯停下的声音，是期中前夕最亮的光，不用多耀眼，却足够把“努力”两个字，焐得通红